第38章 闻味辨熟度
“咕咕咕！”
添满了柴的火灶里，炉火熊熊燃烧，炙烧着灶上的大铁锅里的水，烧滚的水不断发出咕咕声，水汽也不断的蒸腾而上。
火房里水汽缭绕，细细嗅去，还能闻到一股玉竹特有的清甜气息。
江宏安基本是每隔十分钟进一次火房。
除了添好柴火，还会认真听一下那咕咕的声响，以便确保大铁锅里面的水不会烧干。
虽说蒸煮的时候，大铁锅里放满了水，但毕竟要蒸三四个小时。
像这种长时间的蒸制，后世里都是用专用的电锅蒸煮，水量、功率、时间都可以精确设置，完全不用担心会过火烧干。
这火灶大铁锅的，江宏安也是第一次。
不过这根据从水声听水量的多少，也算是江宏安前一世就练就的拿手好活了。
中途加了一次沸水，确保在蒸煮完成前，锅内的水都不会干，江宏安便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了火和蒸汽上。
玉竹之所以要蒸制三到四个小时，难就难在要从外到内完全蒸透。
要想这样，是不能全程用大火的。
否则这肉心的部位还没蒸透，外层就该蒸烂了。
到后半期，炉火要逐渐减小。
至于蒸汽，主要是去闻其味。
蒸制中药，绝大部分都是忌中途打开。
一是怕跑了药气，二则是会导致原本高温的蒸煮环境发生变化，蒸制物返腥返生。
这都是老辈中药人传下来的规矩。
虽说不一定全部都有科学的依据，但江宏安是笃信不疑。
从学徒开始，蒸制这玉竹，他便是从不揭盖的。
玉竹蒸没蒸透，完全靠鼻子去嗅那蒸出的热气。
不同熟度的炮制品味道是不一样的，好的药工，必须得有一个能灵敏嗅出的鼻子，这是药馆里老师傅说的。
凭一个鼻子嗅药材的好坏，这也是前世里江宏安最拿手的本事之一。
至于这玉竹，从最初的清甜香气、到随后更显浓郁但开始夹杂糯香、再到糯香丰裕清甜消散……
这正是玉竹开始成熟的标志。
等到这糯香也完全褪去，那独属于玉竹的药香气完全散发，这一甑子玉竹就算是完全蒸透了。
说起来似乎是区别明显，但其实个中细微，别说一般人，就是那些缺乏经验的年轻药工都完全嗅不出来。
江宏安之所以信心满满，除了前一世积累的经验，更重要的，这重生之后，五官的感知都有明显的提升，嗅觉相较于前世明显更为灵敏。
大概三个小时的样子，鼻间嗅到那浓郁的熟悉药香，江宏安把灶里最后一根木柴也抽了出来。
灶里没了明火，但之前木柴烧出来的火炭还泛着红光。
这些火炭别看一点都不旺，但至少能再烧半小时。
用这半小时的小火，也就足以保证甑子里的玉竹完全蒸透了。
至于说之后，也完全不用处理。
完全蒸透的玉竹要在甑子里闷上一夜。
至于等明天早上取出晒到半干，再进行复蒸，那都是后面的活了。
不急在这一时。
江宏安把火房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又把灶口用石板子遮了一半。
这样既能延长火炭的燃烧时间，又确保即便有火炭发炸也不会溅出来。
做完这一切，简单的冲了个澡，便回到屋里，翻出记事的小本本，简单写起了今天所见所闻的之后新萌生的计划和想法。
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江宏安本想把一些想法再细化一下，但写到后来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是打架得不行，奔波忙碌了一天实在是太困乏了，江宏安也就放弃了继续下去的打算。
翻身倒在床上，不半分钟的功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这睡得又快又香。
而与此同时，在石崖子村，很多原本应该入睡的人，这时却还没法入睡。
首当其冲的，就是邓东磊的父亲邓建荣和母亲江玉兰。
邓东磊这些日子在江宏安家跟着江宏安做事，这事两人当然都是知道的。
只是邓东磊知道自己父亲对江宏安向来就有些看法，在江宏安被从县里赶回来后，就更是有意见了。
所以去的时候，只跟母亲江玉兰说了实话。
江玉兰开始听邓东磊说要上山去弄野金银花去收购站卖，先扯着邓东磊不让他去的，但随后听邓东磊说是江宏安要干的，才默许了下来。
邓建荣这边呢，这段时间忙着帮邓东磊奶奶家的早稻除草施肥，自己也是早出晚归，是知道最近邓东磊天天往江宏安家里跑，也过问了两三次，但邓东磊总是打着哈哈糊弄。
邓建荣知道自己这憨儿子跟江宏安搞得来，江宏安这阵子估计不好过，两人混在一起，应该也折腾不出什么事情来，也就懒得管，只想着等这阵子过了，再好好训训这蛮崽子。
但今天恰巧碰见了杨家沟的三老表，对方一见他就很是惊讶，连着追问了几句为什么他没去赶闹子。
聊了两句才知道，居然是家里的憨儿子说他要赶闹子用车，把对方家里的驴车给借了过来。
这可把邓建荣给气坏了，回到家里就准备上江宏安家里兴师问罪，但被江玉兰给拦了下来。
江玉兰一番解释，邓建荣才知道邓东磊跟着这些天跟着江宏安居然是在摘山上的野金银花晒，这借车也是拖晒好的野金银花去收购站卖。
这到底是没去做坏事，邓建荣心头的气算是消了些，也打消了去江宏安家里要人要车的想法，但对卖野金银花这路子，他还是一万个不认可的。
就这样等到了下午，在田里的邓建荣听到有人说看见驴车回来的消息。
邓建荣匆匆赶到路口，本想在路上就截住驴车问个清晨，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又听说自己的大舅子江庆海也回了来，邓建荣也不好再上江家去揍人，也就回到了家里摆好了阵仗准备等邓东磊回家再好好训训他。
这一等等了老半天。
等天边都见昏色了才听见了驴车的声音。
邓建荣把搓衣板一放，竹条一拿，再次摆足了架势。
等邓东磊和邓春娟一进门就是一声暴喝，把哥妹俩吓了一跳。
邓东磊也是被训得多了，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借驴车的事情是暴露了。
再看那搓衣板竹条的阵仗，本能的是有些慌。
但恰在这时候，邓春娟小声的一提醒，邓东磊立即是不慌了。
咧着嘴，不慌不忙的就把买回来的糖、烟和酒亮在了自己的面前。
随后，还掏出了刚到手的六块钱，堂而皇之的留下一张一块的，将剩余的五块钱递给了母亲江玉兰。
作为助攻，邓春娟也是把手里的那包糖放在了邓建荣的眼前的桌子上，然后掏出了六块钱，学着邓东磊，自己留下一块，剩余的五块钱递给了母亲。
这兄妹俩动作还没做完……
堂屋里的邓建荣和江玉兰双眼就已经是瞪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