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打探 撒泼
猪屎尾参，是安山这一带叫玉竹的土叫法。
这问话大叔，也正是江宏安之前观察的时候，挑着满满两箩筐玉竹，却既不懂炮制，也不懂保存，让江宏安在心底大呼暴殄天物的那位。
江宏安之所以这么问，一方面是为了转移话题，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打探一些信息。
“咦！你个小后生不错嘛！还认得这是猪屎尾参！”问话的老叔很是惊奇。
“家里老一辈的人教我认过，不过这么漂亮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叔你这是在哪采的呀，厉害的呀，这得值不少钱了吧？”江宏安一边夸一边继续转移话题。
“那是！”问话的老叔相当受用，“我这些猪屎尾参，那都是挑的老蔸挖的，个顶个的漂亮，整个清水桥，我还没看见谁挖的有我们这么好的！不信等收货口开了，问问那几个收购站的同志，他们都是知道我田家岭田老根的！要说在哪里挖的，那当然是我们村……”
那老叔开始还说的洋洋得意，但说到这里的时候，陡然意识到什么，猛然闭嘴，然后瞪着眼豁然看向江宏安，口中喝道：
“哎呀！你个小后生，蛮鬼精的嘛！我问你卖什么你不说，反而是向我打探起来了！怎么的？想抢我的猪屎尾参挖？鬼才告诉你哦！”
说完，他咧着嘴笑着，一脸得意睿智的表情走了。
江宏安面上一阵尴尬，心底却是为之一喜。
那老叔虽然及时反应了过来，说出的信息不多，但对他而言，也完全够用了。
关键的是，他居然是田家岭村的，这就是喜上加喜了。
田家岭这个村，在鸡冠岭这一带，虽然说也归于是岭下的，但其实就在鸡冠岭的半腰上，与石崖子村就隔着一座山头。
走大路过去的话，要绕上好大一个圈。
但其实，两个村子很多山都是挨着的。
而巧合的是，江宏安的大姑，就是嫁在了田家岭村。
江宏安去过田家岭多次，对田家岭的情况相对还是比较熟悉。
知道了对方的名号，到时候找人问一下，就不难问出这人经常去哪挖药材了。
就算问不出来，根据玉竹喜欢生长在土层深厚、排水良好、向阳的山岭的特性，也能大致推测出来。
当然，江宏安这么做的目的，也不是目光短浅就是为了去田家岭那边跟他抢着挖玉竹。
野生的玉竹，具有成片分布的特性，只要顺着田家岭玉竹分布的山头去找，也就不难在相邻的，属于石崖子村山头上，找到玉竹的分布。
同样的多年无人采收，而且海拔更高，江宏安有信心，只要找到，采收的玉竹品质，会比这位问话老叔还要更好！
两人的对话，也落在了周遭围观的人耳中，听完之后，也收起了之前那有些轻视江宏安的目光，不仅没有再有人上前问的意思，反而是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这采的都是野生药材，谁又想把自己的“宝地”给暴露出去让别人知道呢！
落了个清净下来后，江宏安也就半眯着眼，靠在驴车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待了起来。
大概也就是十多分钟的样子，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呀声，人群中立即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来了！开了！”
江宏安睁开眼，就看到队伍的前方，那个大院子漆绿的大门一扇扇的打开了。
前方队伍中的人，立即骚动了起来。
放下的篮子、畚箕、箩筐马上被重新提了起来。
队伍立即往前涌了过去。
场面，一瞬间就变得生动、紧张了起来。
眼见前边空出了不少空地，不用江宏安说，邓东磊赶紧是赶着驴子往前跟了上去，他脸上满是期待的同时，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见状，江宏安不由得是点了一句：“牵好驴子先！等下人多，保不齐还会有点乱，别吓到这畜生出了岔子！”
“嗯！好的，三哥！”
闻言，邓东磊马上是收敛住脸上的笑容，牵紧手上的绳子，整个人变得认真而专注起来。
而很快，他就明白了江宏安为什么会这么提醒自己了。
却是门开后，排在他们队伍前边的第一个人和第二个立即被放了进去。
过了不多久的功夫，那第一个人，是提着个空篮子，乐滋滋的出来了。
看样子，是篮子里的药材卖出了让自己满意的价格。
但就在第三个人满怀希望的准备进去的时候，却是出了意外。
先是传出了吵闹声，开始还有些模糊听不大清，但随后吵闹声越来越大，江宏安和邓东磊也都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第二个进去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婶。
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收购点收夏枯草，就挑了一大担夏枯草满怀希望的过来卖！
不想进了门后，里面收货的人，嫌她的夏枯草没晒好，直接拒收了。
这大婶为了这些夏枯草是又漫山遍野的割、又是晒的，辛辛苦苦了好些日子才攒了这么多，这看第一个人卖了几十块钱，还期待自己也能收笔大的呢，哪想到直接就吃了个闭门羹呢。
反复哀求，得到都是冰凉凉的不收。
巨大落差的打击下，大婶直接破防了，直接跟收货的让人争了起来。
先是：别人的都收，凭什么我的不收？
又是：我的晒不好？哪里晒不好了，我晒得这么干……
再然后：我不管，我就要卖，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
总之就是一通闹。
但这收购站的人好像完全不吃这一套，不解释也不搭理，就是两个字——不收！
争论了一阵子之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位大婶直接被架着了出来。
这位大婶也是个狠角色，趴在入口的地方就撒泼打滚了起来。
换作后世，这一招多少得奏点效，但这个年代，不仅是守在门边的收购站工作人员漠然无比，就连排队的这些人，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完全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那大婶撒泼打滚了一阵，见实在是讨不到好处，咬牙狠狠的站了起来，然后发狠的把被她那被送出来的两个箩筐一脚一个，狠狠的踢翻在地上。
砰砰两声，箩筐里满满的干夏枯草散得满地都是。
这时候，门边恰巧是有一个准备进去的人。
没注意的功夫，不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就连裤腿上、鞋子上沾满了夏枯草的碎叶，甚至……提着的那筐药材里，也溅了不少进去。
“你个疯婆娘……”
他忙是放下篮子一边往外捡碎叶，一边忍不住对着那大婶叫骂。
“你自己不长眼怪谁！”大婶的泼辣性完全释放，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红着脖子直接走了上去，扯着脖子，叉着腰，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架势。
那人见势不对，只能悻悻的扔下一句我不懒得跟你吵，随后急急忙忙的冲了进去。
就这样，那大婶还是在门口叫骂了好一阵，才是不甘的离去。
这一个插曲，让邓东磊不由得更是抓紧了手上绳子。
风波停息后，现场的秩序很快恢复正常。
不断有人从那三道门进去，再出来。
而出来的人中，有人是带着笑，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一脸失望和沮丧的。
带着笑的，自然是卖了钱心里高兴。
而失望和沮丧的，明显是吃了闭门羹，满怀希望准备的货被拒收了。
收购站虽说是打开大门广收药材，但拒收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很快，一些人就发现了不对。
要说其他两条队伍，拒收的比例，一般也就是三个有那么一个。
但江宏安他们排的这条队伍，除了先前第一个是笑着出来的，在那个撒泼的大婶之后，连续五个人都是一脸沮丧和不甘的挑着原货走了出来。
看到这情形，队伍里的人都不由得有些不淡定了。
“这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都不收！”
“不会是碰到那个黑脸阎王了吧？如果是，那就倒了血霉了！我看还是换一条队排算了！”
“什么黑脸阎王？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我就听说，收购点新下来一个人，说是个本来很有威望的老师傅了，看药很严，一点不对就不收，活脱脱一个黑脸阎王，谁都不想碰见！”
“不是吧！”
人群中一阵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