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机床
向道要做的是赛璐珞。
在后世，大多数人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定用过它——乒乓球，老式眼镜框，老式胶卷都是它，它还被广泛应用于机械制造，化工，等等。
其实它就是初代塑料，历史上在1868年由美国人发明。
而赛璐珞的原料很简单，核心就是硝化纤维跟樟脑。
向道之所以要做这东西，是因为它几乎不可能伪造，用作存款单防伪标记再适合不过了。
“你们这趟路程，顺利吗？”向道问长顺道。
长顺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别提了，好几次差点死路上。南边现在乱的很，好多地方让长毛贼搅了一遍，又让官军抢了一遍，现在到处是流民，到处是土匪。
我们一路上碰到好几伙儿贼人，要不是三星镖局的兄弟舍命相救，我怕是回不来了。……还有个事儿，三星镖局的人不愿张扬，但我得跟您说说。”
“你说。”
“我们去的时候，三星镖局派了六个人，结果有俩人死路上了。虽说您给了镖钱，但最好还是再给点补偿，毕竟是两条人命呢。”
向道连连点头：“这你放心，我会再给他们五百两做抚恤金！”
“那就好，那就好。”
送走了长顺，向道让人把东西抬进院子里。
除了那一麻袋的樟脑树干，长顺他们还带回来了三坛子的樟脑成品。
这东西的加工很简单，跟酒的蒸馏差不多，把树干树根加热，樟脑就会随水蒸气蒸发出来，再通过冷却装置就得到了樟脑结晶。
不过有个问题是，樟脑常温下也会升华，所以向道特意叮嘱了要密封保存。好在这一路上天气都还很凉，损失不多。
在赛璐珞的成分中，樟脑是增塑剂，硝化纤维是一种树脂，还需要乙醇做溶剂，混合加热之后，得到的赛璐珞是透明状。
如果有需要，它还可以添加颜料使其变成各种颜色，历史上它曾一度是琥珀跟象牙的替代品。
原理简单，材料也都有，向道试验了一下午就把东西做出来了。
然后立刻批量生产出来，再裁剪成薄薄的细条，并染成不同颜色，分别代表不同数额，比如，红色的代表一万两以上的存款单。
最后用胶把各种颜色的赛璐珞条粘到存款单上，就起到货币安全线的作用。
搞定了新式防伪标记，向道就不再管银行了，交给乔致庸去打理。
……
五月，向家大院，炼钢工坊。
新建成的铸造间里，向道正在做第三次失蜡法铸造丝杆试验。
他亲自动手，用高岭土混合黏土的泥浆涂覆在一根黄蜡做的丝杆模型上，涂抹均匀后形成砂壳，放在铁质支架上，埋在铸造砂里（硅砂跟陶土混合）就成了外范。
接着，向道把装着这些东西的耐火容器放进一旁的炉子，加热。
黄蜡受热熔化，从留的孔洞流出外范，内部就形成了空腔。
接着继续加热，去除空腔内的残留物，并提高耐火性。
这时候就可以取出耐火容器，待其冷却。
“钢水好了吗？”向道转身朝炼钢炉那边喊道。
“好了！好了！”郑铁蛋应道。
“端过来！”
“哎！”
两个少年用钳子夹着一坩埚的钢水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向道指着铸造外范留的孔洞，道：“从这倒进去！”
指完就让开了两步。
两个少年全身都在使力，控制着坩埚，慢慢的倾斜，把钢水倒进那个空洞。
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倒，直到钢水满溢出来，浇铸完成。
此时向道仍然不敢松气，前两次就是浇铸完成了，但成品有气孔，只能继续改进。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办法弄错了，所以不到最后打开，他实在不敢高兴的太早。
“东家，您到底要做什么？”郑铁蛋好奇的问道。
向道都忙活半天了，午饭都是在这边吃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做机床零件。”
“机床是什么？”
“就是造机器的机器。”
“……”
钢液冷却要不短的时间，向道在旁边坐下，下意识的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吃了一嘴茶叶，干脆嚼吧嚼吧都咽了。
焦虑缓解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小时后，觉得差不多了，向道上前打开耐火容器。
木棍轻轻敲碎外范，又敲碎砂壳，就露出了一根密布螺纹的钢质丝杆。
此刻钢材还未完全冷却，向道用冷水去浇，滋的一声，冒起一股白烟。
等温度降下来，他伸手拿出丝杆，仔细检查每一处。表面有些粗糙，还有不少钢渣，但这都是小问题，用砣机打磨一下就好。
最重要的是，钢材表面不能有气泡或裂痕。
反复检查了两遍，向道才敢确定成功。
心情很激动，但没心情庆祝，成功铸造出丝杆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谁知道后续又会碰到什么问题？
向道要做的是螺纹切削车床，还有导轨，滑动刀架，刀具要铸造呢！
一直忙到晚上，他才带着一堆东西回了自己院子。
这时，屋里传来了冯坦的怒吼：“笨蛋！你们俩脑子里装的是大粪吗？怎么包的绢布，根本就不绝缘。重来！”
“你骂他们做什么？绢布根本就不适合做绝缘层，粗陋臃肿，想做大功率电动机，还得用涂料，涂料！”这是薛普的声音。
“你说的轻巧，倒是弄出来绝缘涂料啊？”
“我很快就会弄出来的。”
听着屋里的争吵声，向道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他们四个正在研究电动机——当然，也是发电机。
不过显然没那么容易，实验用的电动机容易，早做出来了，但实用化的电动机，极其复杂，难度极大。
向道自己也帮不了什么。隔行如隔山，他的长处在基础科学，至于工程技术上的东西，很多他真不熟。
能做的，也就是给点提示，还有充裕的财力支持——那四个家伙用银丝做导电丝线，他不也没说什么嘛！
科学探索这东西，那就是一个烧钱游戏，别管成本，别管成功几率，只要方向对了，变着法子把能试的都试一遍，时间久了自然会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