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狂
也许是大家心里都装着事的缘故，也许是来的宾客太杂，向道几乎被无视了，他一整天都在到处乱逛，竟没人管他。
这倒正好，向道不仅到处走，还时不时的跟那些来吊唁的亲朋闲聊几句，又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他现在知道了当今皇帝是同治，英法前几年攻占了京城，签了京城条约。而在南方，曾国藩的湘军正在围剿太平军，战况似乎对清军有利。
熟悉的知识点勾连起了向道的高中历史记忆，他知道，太平军快要完了，慈禧很快要掌权，然后是洋务运动？
这个时间点，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南北战争应该要开打了，再过几年，隔海相望的那个恶邻也要明治维新了。
时不我待啊！
……
转眼到了傍晚，晚饭时间到。
向道跟着长栓他们来到厨房，胖厨娘拿着勺子，前边摆着两个桶跟一大筐杂粮窝头。
下人们拿着碗筷，依次上前。
“咋又是拌黄瓜？也不能天天吃这玩意儿吧！”有人看到桶里的菜就抱怨道。
胖厨娘眼睛一瞪，胳膊肘抹了抹脑门的汗，道：“不想吃就滚蛋！现在东家遇到了难处，你还挑这个，要是乔家倒了你得喝西北风去！”
那人被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了，乖乖打了菜，又拿俩窝头就跑一边吃去了。
向道也打了饭菜，然后就跟长栓他们蹲一块听他们聊八卦。
“那江家姑爷爷真不是东西，咱家二爷跟雪瑛小姐多般配啊，现在看乔家不行了，那脸变得多快。”
“这不早就知道了，他就是个势利眼，嫌贫爱富，都钻钱眼里了……我还听说，他正打算把雪瑛小姐嫁给别家呢！”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江家的车夫啊，我跟他认识，他说何家前两天刚派人去江家提亲呢……这事你们别往外传，不然大奶奶该骂我了。”
“唉，这叫什么事啊！”
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看得出来，他们的同情大多发自真心实意，这倒让一旁的向道心里越发有底了。
吃完饭，向道又打了碗绿豆汤，才喝到一半，突然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
众人都是一愣，这声音……似乎是乔致庸啊！
长栓放下碗就往外跑，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连忙赶过去。
向道忙把汤喝完，然后跟过去瞧热闹。
等他们赶到地方，就看到乔致庸正趴在一口大水缸前，手扶着缸沿，脑袋埋在水里。
乔曹氏就站在旁边，边抹眼泪边说着什么，乔景泰也在，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了。
“致庸！嫂子知道你跟雪瑛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咱家的情况你知道，再没有银子周转，乔家就彻底完了。你跟曹掌柜这些天跑遍了山西的几家大户，人家连见都不见，借到一两银子了吗？等七七一过，你上哪找银子去……”
哗啦！
乔致庸猛的抬起头，辫子把水甩的到处都是。
他双目圆睁看着乔曹氏，吼道：“要找银子，你得给我时间啊，你不给我时间我上哪找银子去？”
乔曹氏抹了抹眼泪鼻涕，拉着他的胳膊，道：“嫂子知道你尽力了，但你上哪变出那么多银子啊。之前是没办法，可现在咱们有办法了……”
乔致庸猛的甩开乔曹氏的手，喊道：“这也叫办法？让我娶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女的！”
“怎么不是办法？实话跟你说，曹掌柜都见到太谷陆东家了，人家明说了，他的钱只借给自己人。恰好陆家小姐知道你，愿意嫁给你，你要是能委屈自己娶了她，陆东家肯定愿意借钱。有了银子，乔家就能躲过这一劫了啊！”
乔致庸咬着牙，浑身都在颤抖。他突然转过身来，拳头狠狠砸在水缸上，咚的一声，手指顿时血流如注。
他大口喘着气，状若疯狂：“我不管！我不管什么陆家小姐，水家小姐，我就要江雪瑛！”
嘶吼着，他就要走，乔曹氏连忙拽住他的胳膊：“你给我站住！难道你想让你大哥……跟祖宗留下的家业就这么败了吗？”
乔致庸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边挣着往外走，口中喊道：“我不管，我不管……”
“你难道……让你大哥背着骂名进不了祖坟？”
“我不管！”
“乔致庸，你别闹了。……你不答应，乔家就没救了啊！”
“没救了就没救了，我不管！”
乔致庸奋力挣开乔曹氏的手，大步离开了。
“致庸！”
乔曹氏绝望的大喊一声，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
二楼，卧室。
乔致庸砰的一声推门进来，往背阳的角落一蹲，捂着脑袋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突然又安静下来，长栓几人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但没找到人……
长栓大着胆子往里走，这才发现蹲在那的乔致庸。
“二爷！你，你别难受了。”
“滚！”
“大奶奶也是为乔家好，您就答应了吧！”
“……”
“乔家三代人才攒下来这家业，您就忍心败了？夫人拿您当亲儿子看待，您就忍心她跟景泰流落街头？您就忍心看着我们这些下人没了生计？您……”
“闭嘴！”
一阵沉默中，长栓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向道正倚在门口看夕阳，见长栓出来了，说道：“初恋嘛，放不下正常。这会儿说啥都是添乱，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长栓撇了他一眼，恼火道：“你来这干啥？看热闹啊？”
向道笑了笑，道：“是啊！”
“你……你还有良心吗，乔家好心收留你，你还这样！”
“我当然有良心。放心，我看够热闹就去救你家二爷，至于现在，还没到时候！”
“你……脑子有病吧你！”
长栓正要再说，长得像张译的那个下人突然跑了过来，向道已经知道了，他叫长顺。
长顺脸色焦急，边跑边喊：“二爷，不好了，大奶奶死（昏）过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下一刻，屋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乔致庸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嫂子怎么了？”
“大奶奶……她，她刚才回屋时，死过去了！”
乔致庸一下子慌了，连忙往外跑。
其他人又呼啦一下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