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教学
转眼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向道把桌椅搬到了院里的一棵丁香树下。
倚着靠背，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大清律例。
经验告诉他，每到一个陌生国家或地区，首先要了解其法律制度，这样能少很多麻烦。
“先生！”院子门口，乔景泰怯生生的喊了一声。
向道头也不抬的道：“东西带了吗？”
“带了。”
“带了就过来啊！”
“哦。”乔景泰手里提着一大块木板走过去。
向道已经收了乔景泰当学生，这是前天答应乔曹氏的。
这同时也意味着，乔景泰已经放弃了科举。
放弃的原因很多，核心原因是乔景泰在四书五经上并不擅长，记忆力不大好，中举的可能不大。其次是向道在讲述了欧洲的情况后，让乔曹氏意识到西学将来的前景很好。最后，则是祁县的经商氛围浓厚，放弃科举并不算太难的决定。
乔景泰到了跟前，把木板放在旁边，这是松木板，用作教学的黑板。
向道放下书，拿起一块炭块，刷刷刷在木板上画起了符号……
一共十组图形，每组又分题目跟选项，这是智力测试题。
向道大学时的前女友学的是心理学，为了完成课外作业，经常拿各种测试表让他做，包括智力测试题，一来二去的，向道就弄清了出题规律。
测乔景泰智力的原因很简单，因材施教嘛，天才一个教法，聪明人一个教法，普通人又是一个教法。
看着那些古怪的符号，乔景泰头都大了，好不容易弄懂了题目，这才开始懵懵懂懂的答题。
十分钟后，答题结束。
向道看了眼，十道题对了五道，这成绩如果在正态分布曲线上显示的话，应该在偏右侧部分，但偏的不多。
说人话就是有点聪明，但不多。
“学过阿拉伯数字吗？”向道问道。
“学过。”
“写下来。”
乔景泰拿起炭块，在木板上依次写下来。
这年代阿拉伯数字在大清已经开始流传了，传播者自然是欧洲人，因为使用方便，逐渐在通商口岸流行，又通过商业活动传到各地。
“数字的加减乘除，会吧？”向道又问。
“以前学过。”
“好，二百三十四乘以五十六，等于多少？”
“这……这得用算盘。”
“不用算盘，想想怎么算。”
乔景泰挠了挠头，想了有半分钟，额头都冒汗了，还是憋不出一句话，只好低头道：“我想不出来。”
向道无奈的摇摇头，有些失望，他倒不是真的要让这小子找出来办法，他要的是态度，是勇气。
科学这条路上，没有挑战权威的胆量，没有认准一条道走到头的执拗，没有一颗幼稚的好奇心，是成不了优秀的科学家的。
向道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既然做不到优秀，那从一开始就别浪费时间了。
遂说道：“算了，你不适合学理的，我还是教你文的吧！”
他拿起炭笔，在木板上写下几个还算工整的字：经济学！
“我问你，钱是什么？”
“钱？钱，钱是金银，钱是铜钱……对吗？”
“对，也不对。你说，为什么金银铜能当钱？铁不行，玉石也不行？”
“因为……因为金银稀少？”
“对！”向道点点头，道：“假想一下，在上古时期，人们还不会炼制金银铜，那么要做交易，该怎么做？”
“这我知道，以物易物！”
“但这样不方便，毕竟一只羊跟一头牛要怎么交换呢？这时候就要找一样东西，就像度量衡一样，统一表示商品的价值。而这个东西，就叫一般等价物，也就是钱！它不需要有使用价值，但一定要稀少，不易损坏，能长期保存。试想一下，如果全天下每个人都有一百斤黄金，那黄金价格恐怕连铁价都不如，毕竟铁还能做工具，金子却几乎没什么用。”
乔景泰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颇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钱的概念，第一次在他意识中变得清晰起来。
接着，向道大部分是按照高中政治有关经济的那部分讲的，都是些现代经济学的基础概念，简单，但极其重要，其意义不亚于原子理论之于化学。
而乔景泰毕竟生在商人家族，耳濡目染的，其实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现在向道把那些经济活动分析出本质，就立刻来到了思想的自由王国。
向道讲课时还不时拿乔家举例，生动形象，听的乔景泰如痴如醉。
事实证明，在不考试不留作业的情况下，学习其实可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太阳挂在东方半空，向道已经讲了两个多小时了。
院子门口，乔曹氏提着食盒来了，先站那听了一会儿，这才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小向！先别讲了，我刚切了个果盘，先吃点解解暑。”
向道扭头看了眼，笑道：“姐，你怎么亲自来了，让人送来不就得了。”
“反正我也没啥事，就过来瞧瞧……我刚才站门口听了几句，你讲的真好。”
向道接过食盒，打开，里边是切好的西瓜跟苹果。
他拿起一块西瓜尝了尝，并不甜，但也许是心理作用，竟觉得味道还不错。
这可是纯天然无公害水果！
“陆家的运银车有信了吗？”向道啃着西瓜，说道。
“还没，致庸一早就去进村的路口迎着了，不会错过的。”
“乔家护院的人手够吗？这么多银子运过来，万一有土匪什么的起了歹念怎么办？”
“没甚问题吧？那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家里也没进过贼啊。”
“小心为上嘛，花点银子，请些身手好的武师，过了这一阵再说。”
“你这么说，我心里也有点慌了，跟致庸商量商量再说吧。”
正聊着，长顺突然从外边跑了过来。
“大奶奶，陆家的银车到了！二爷让我跟您说一声。”
乔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眼中激动与忐忑交织，抬腿就往外走：“总算到了，快带我去看看。”
向道也没心思上课了，站起来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