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为什么？”
小脸悲伤，霍雨瞳最想问的话被吴林川问出，而张明也如实回答道：
“如果你们愿意给我一年左右的时间，我倒是可以研制出疫苗，不然的话……抱歉，我做不到。”
“这样吗……那不麻烦神医了，我们自行解决即可。”
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吴林川也没有过多怪罪张明，救一个人和救一群人是两个概念，他明白这点
“行了，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牵起霍雨瞳柔弱的小手，虽然心情很难过，但懂事的她还是站起身来，乖巧的跟张明走出房间
刚一出去，就看到本应老实本分的阿五正在对着一名士兵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扇了一巴掌
“窝囊废啊你！你为什么下不去手！”
伴随清脆的耳光声，这名士兵呆滞地捂着脸，在阿五的怒骂声中，指着地上哭泣的老妇人，轻声说道：
“因为她是我妈。”
“……”
寂静，四周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了
而阿五也不再愤怒，面色缓和下来，叫来两名士兵把这倒霉孩子拖走，可他不愿意，原本呆滞的他剧烈挣扎起来
而旁边的人显然对此很有经验，在叫喊出声之前，一脚给他踢晕过去，独留下老妇人的哀嚎哭泣声
遗憾的叹口气，阿五迅速捡起地上长枪，以雷霆之势，直接捅穿老妇人的头颅，死死钉在地上
阿五无法改变上头的命令，这也是阿五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就是让这些人死的不那么痛苦
他也没办法，就算他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说不定更加残忍，起码阿五还能给他们一个痛快，这也是他最后挣扎的结果了
随后叫来自己的亲信，嘱咐他给刚刚那个失去母亲的士兵一百金魂币抚恤金，并发配到一个轻松的岗位
完成后，阿五看见，张明牵着害怕到有些站不稳的霍雨瞳正准备离开
于是快步走到跟前，对着张明恳求道：“神医，请问您能不能救下这群难民？说实话，我是真不想再发生刚才那一幕了。”
阿五明显比吴林川更加有诚意，说出的话也更加真挚，老实的他也更加心软，想方设法的尽量用柔和的手段解决瘟疫，可惜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
“抱歉，不能。”
面对同样的问题，张明的回答不变
而阿五眼中短暂的失去色彩，随后遗憾的叹口气，不再说什么，朝着张明微微鞠躬，转身离去
出来后，张明一手撑起伞，一手拖着背后异常伤心难过的霍雨瞳，就这样，一大一小漫步在嘈杂的雨夜中
哗啦啦——
不多时，大雨之中，十几名士兵驱赶着一群难民出现，不出所料，这群人口中哀嚎声、求饶声不绝于耳，传入了……霍雨瞳的耳中
“哥……你真的不能帮帮他们吗？”
嗫嚅的声音在张明耳边响起，善良的霍雨瞳不忍看到这种人间惨剧，年龄幼小的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内心悲伤之余，只希望张明能做点什么，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张明，肯定有什么办法
面对霍雨瞳的感情用事，张明还是和前两次一样摇摇头，只是这次说的话变多了
“我真的救不了，如果给我一年时间倒是可以，但这不可能，一年时间里，这成千上万人的衣食住行，谁负责？更何况，瘟疫不及时处理，就会不停蔓延，不断扩大……除去吃喝这笔开销外，还得照顾他们的情绪，比管理一座城市还要夸张，谁愿意去做？”
列举出种种弊端，张明每次的答复都让霍雨瞳心底一颤，她没想到这其中会这么复杂，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吃吃药，过个几天就能好
前世大疫情爆发，举全国之力，花费无数资源，外加无数科研人员自愿奉献，在无数个日夜颠倒中进行研究，才在短时间内研究出疫苗
而张明呢？他只是一个人，他确实博学多才，确实能文能武，可他到底还是一个人，他也有自己的极限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张明没说，那就是在这种封建年间，当一个无私的好人，不一定会得到好报
“可你之前不是有那种万灵药吗？不能拿出来救他们吗？”
闻言，张明停下脚步，这举动让霍雨瞳心底一阵后怕，连忙捂嘴，她记得张明说过，不能透露出有关万灵药的任何讯息
但张明没说什么，只是遗憾叹口气，扭头看向刚走不远的人群，对着背上的霍雨瞳轻声说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没把“人心险恶”这四个字说出口，但却让霍雨瞳兴奋起来，幼小的她不明白一颗万灵药代表着什么，只知道能用来救人
可张明现在并没有多少万灵药，就算足够多，他也不可能全拿出来去救治这些，与他毫无相关的人
大雨中，张明背着霍雨瞳追赶上人群，大喊道：“前面几位兄弟！等一等！”
人群停止，独留下哭泣的哀嚎声，几名披着雨衣的士兵寻声望去，看见一个打扮诡异的身影过来时都吓了一跳
“等等！你要干什么？！”
面对士兵惊恐的目光，张明将霍雨瞳从背上放下，并取出一个令牌，举在身前说道：“我是你们大队长诚挚邀请来的医疗人员，现在我有权调查他们的病情，所以，给我点时间。”
事发突然，士兵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调查员，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点钱请你们喝酒。”
伴随清脆的叮铃声响，几枚金魂币出现，他们才立刻态度恭敬的说道：“哎呀！原来是大人驾到！请便！”
说着，这帮人就跑到一边看戏去了，顺带想看看张明能做些什么，要真能解决病情，倒也省得他们成天跑来跑去
“你，你是那个给我们钱的医师？”
没等张明有所动作，人群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对方缓缓站起，发现是当初找江楠楠她们讨债的几个年轻人
可接下来他们的举动，让霍雨瞳看不懂了，也改变了她的人生价值观，因为这帮人面对士兵时瑟瑟发抖，不敢作为，可面对势微力小，帮助过他们的兄妹二人时
这帮难民却异常起劲，纷纷叫嚣起来，“是他就是他！就是他传染给我们的瘟疫！快把他抓起来！”
各种怒骂声穿透密集的雨水，直直冲击着耳膜，更有甚者不知与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捡起地上湿润的泥土直直丢向兄妹二人，但在隐形屏障下，这些秽物并没有沾染到身上
这种变故，让霍雨瞳小脸变得煞白惊恐，下意识抿紧嘴唇，身形不稳地往后退去，要不是张明扶着，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士兵也发现不对劲，纷纷拔出刀，犀利肃杀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对着群情激奋的难民们怒喊道：“干什么？！要造反吗！！”
说话间，这十几名士兵展现出过硬的军事素养，快步奔跑起来，各自站在一边，将这人群围在正中间，大雨肆无忌惮的打在中间的人群身上
不管如何，张明这种打扮能出现在这里，士兵也不傻，知道肯定是大官，起码比他们要厉害
出现问题了，肯定得及时站出来博个好感什么的，更被提刚刚还收了笔酒钱
等难民们重新抱头蹲下，为首一名披挂雨夜的士兵赶忙跑到张明面前，悻悻地说道：“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摸摸霍雨瞳的小脑袋，她现在很害怕，也很惶恐，更多的是迷茫，现在这孩子已经有点分不清楚状况了
为什么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挨骂？明明在此之前，还给了他们五百多金魂币，替他们度过饥荒啊
在霍雨瞳面目呆滞的进行思考时，张明语气冷淡的对着难民们大喊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骂我？”
“你就是那个传染我们的人！要不是当初我们碰到过你，怎么可能会有瘟疫蔓延！这一切都是你的问题！”
一个人站起来，盯着瓢泼大雨，怒指着张明斥声骂道，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对！就是他！只要把他杀了！瘟疫就不会蔓延！”
“他是邪魂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呀！”
怒骂声，训斥声接连传来，每一句话都让霍雨瞳幼小的心灵颤动，这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当初白虎公爵府的那一幕
“闭嘴！再敢乱言者，杀无赦！”
铮——
长刀轻吟，雨水浇灌下的刀刃异常锋利，让这群难民们老实地闭上嘴巴，不敢再言语，只是眼神依旧愤怒，愤怒的盯着张明二人
他们所遭遇的一切，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仿佛都是张明二人带来的，是那么的憎恨，那么的怨毒
哪怕张明帮助过他们，给过他们足以活好几个月的钱，这帮人依旧这么做了
不为别的，因为张明是个好人，好人不会伤害他们，好人就应该承担他们的怒火，就应该帮助他们活命
好人就应该拿枪指着！
密集的大雨中，张明撑着伞蹲下身，轻轻抱着霍雨瞳不断颤抖的娇小身躯，透过面具，能发现她精致的脸颊上已满是伤心的泪水
于是，张明询问她好心帮忙，却引得骂声一片的感受
“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不知道……”支支吾吾的声音中满是惊慌失措，似乎从未设想过这种结果
“这就是我今天要给你的课，叫《好人》”
听着耳边温柔的声音，霍雨瞳发现面前这场景似曾相识，而张明也一如既往的，在谩骂声中陪伴在她身边，只是这次不再伸出手指，轻声道
“好人不一定有好报，我们也没有义务去帮助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们并不欠他们什么。”
“难道善良是一种错误吗？”霍雨瞳怯生生的问道，她愿意帮助别人，是因为出于心底的善良
对此，张明摇摇头，否定并解释道：“不，善良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这群欺软怕硬的人。”
顺着视线，霍雨瞳发现那些难民正愤视着她，仿佛她做过什么怨天人怒的事
“你要记住，错的是那些利用人们善良的人，善良本事并没有错，相反，善良是件好事，说明你比别人更有同理心，更感性，应该值得夸奖。”
说着，张明摸摸霍雨瞳的小脑袋，既是安慰也是认可，被一顿夸的霍雨瞳也不再那么伤心难过，反而有点小开心
见她情绪平复下来，张明继续说道：
“但善良要用到正确的人身上，例如你妈妈，例如我，例如真心对你好的人，至于这些陌生人。”二人目光同时看向这些难民们
“在看清对面真面目之前，都要保持着警惕，不要因为对方的小恩小惠就死心塌地的报答对方，更别说，他们还欠我们的呢。”
“我，我知道了。”
颤颤巍巍的语音饱含坚定，霍雨瞳小手握拳捏紧，用力到甚至有些发白，而张明的教育也没有就此停止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对我们，是因为我们好欺负，我们在他们心里留下过好印象，帮助过他们。”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一定要像这些叔叔们一样，粗鲁的对待他们，才能让他们尊敬我们吗？”霍雨瞳很疑惑
同时，天真的目光在凶神恶煞的士兵，与胆怯的难民们之间来回巡视
“这个就看人了……解释起来很复杂。”张明难得思考起来
不久，他就想到前世一个种族，真正意义上的臭名昭著的那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张明的话让霍雨瞳感到安心，她倚靠在怀中，静静聆听着这道独属于她的温柔
“很久以前，一群人穿过沙漠，来到一个国家祈求，而那个国家国王慷慨的接受了他们，可那群人不仅不感恩，甚至在国王外出打仗的时候，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在国内肆无忌惮的滥杀无辜，掀起一场场触目惊心的暴行。”
说到这，霍雨瞳的身躯害怕的颤抖起来，亲身亲历过下，她能联想到那种场面，那个国家的平民有多惊恐、绝望
“后来，国王回来发现这一幕，大发雷霆下直接将那群白眼狼赶尽杀绝，可他们却如同蟑螂一样杀不完，被驱赶出这个国家后，又周游世界，依靠卖惨装可怜，不断重复这种被人接纳，然后反手捅一刀的恶行。”
“那群人最后死光了吗？”霍雨瞳好奇地问道
“没有。”张明摇摇头，“他们依然还活着，不肯承认自己的暴行与所作所为，甚至依旧在迫害其他无辜的人，还通过各种文学作品给自己洗白。”
“好恶心的一群人……”霍雨瞳也难得面露嫌弃之色，她最讨厌这种喜欢欺骗别人的人了
张明笑了，确定霍雨瞳不再悲伤，温柔地说道：“走吧，先回家，要想听更多的故事，我回去讲给你听。”
“嗯。”霍雨瞳乖巧的点点头，眼眸中也重新浮现笑意
小女孩就是这样，伤心的快，去的也快，前提是有耐心，能够真正理解她的所思所想，并且还有人愿意安慰才行
张明将伞交给霍雨瞳，让她先去前面等自己，紧接着转头拿出一百金魂币，交给满脸谄媚的士兵手中，并给他下达一个血腥的命令
“这些人我看过了，没救了，杀了吧。”
“是是是！大人说的太多了！”士兵连忙点头哈腰起来
等张明离开后，士兵面目变得冰冷起来，拔出腰间长刀，对着剩余士兵喊道：“弟兄们！经上头指示，将这些瘟民就地正法！”
“是！”齐声的震天嘶吼声传来，伴随而来的则是惨叫声，以及不绝于耳的谩骂声，不过骂的是张明二人
而张明则在霍雨瞳迷茫、懵懂的目光中，用脖颈与肩膀夹住雨伞，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并轻声嘱咐一句
“回家吧，接下来的声音不适合你听。”
有些不明所以，但霍雨瞳还是听话的点头，乖巧的回应一句
“嗯！”
……
一段路后松开手
“哥，能告诉我那群人是谁嘛？”
“不能，这是个概念，你只要知道这种人十分恶心就行了。”
“那能跟我说说它们更多的故事吗？”
“我想想……他们曾经因为三十银币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