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沉默
林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现主管来了的。本来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干着自己的工作，有一些比较麻烦的问题即使是他也需要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才能完成，无奈办公室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嘈杂，让他有些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他又没办法去让那些同事全部都安静下来，只能自己看着电脑屏幕用力去专心。当他注意到身后原本吵闹着，不断影响他的声音平息时，下意识的回了个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就看见了正在走向自己办公桌的主管。
此时办公室里的大家都迅速的溜回了自己的工位，但谁都知道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就以主管那小肚鸡肠的性格来看，他们多半在劫难逃。就连林文都是这样认为的。说不定下一秒主管就会站起来，双手叉着腰，对大家颐指气使，然后在大家恐慌的时候对他们破口大骂。
但是就像谁也不知道下一口米饭里有没有石子一样，他们也不知道主管此时并不在意他们。他们只是看见主管沉默着，什么都没说，打开电脑就开始工作。
这个时候，如果是想得多一点的人多半还以为主管这是在暗搓搓记什么黑名单，但他真的就只是在工作而已。
大家预料的情况并没有到来，哪怕还有少数人有些惴惴不安，也在主管的那句：“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做自己的工作啊。”中消融不见。
主管不正常。
谁都这么觉得，办公室里的所有同事对这个评价达成了高度统一。即使目前还不知道原因，但主管的状态肯定是不正常的。大家听到主管的话之后，虽然也都看向了自己的电脑，但真正工作的人可能还没有上午多，大多数人都打开了群聊。
“你们觉不觉得主管有点不对劲啊？”
“我也觉得。”
“主管今天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啊？”
“要我说，主管绝对是家里出事了。”
“喂，别这么说人家。”
“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家里出事的话，也可能是他来上班的路上被车撞了把脑子撞坏了。”
“……”
林文看了一会群消息，发现群里的内容越说越奇怪了，索性冒了个泡，先发了个省略号，然后再继续发了一条：“别瞎猜测了，主管多半是遇到什么事，下午大家好好工作吧。上午拖后了那么多工作进度，下午再继续拖的话，完不成就糟糕了哦，小心被主管搞。”
“怕什么？我们不是经常没完成吗？也没见主管把我们怎么着。”
林文看着这条消息，皱了皱眉，心里不怎么舒服，但是这个群聊成员的备注又不是人名，他跟其他同事并没有深交，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哪个同事。无论是哪个，只要是还在职的人，总归是找他帮过忙的，一个自己的工作完不成的时候要找他帮忙的人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当然，想归想，林文并没有把这种消息发出去。好在那个同事也没再继续发消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同事，发来了中肯的意见。
“我觉得文曲星说得对，工资要紧工资要紧。”
下面一阵附和的同事也跟着发了差不多的话。林文经常帮助他们，在这种事情上居然意外的有号召力，毕竟大家都觉得他都这样说了，如果不听劝还没做完工作的话，就不好意思再找他帮忙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林文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嗤之以鼻。
等到还在职的同事们都停止聊天去工作之后，没有主管的群里就只剩下那些已经不在职的老同事还在聊天了。林文仔细看了一下，现在的讨论就正常多了。
那些已经离开的老同事，没有了对主管的刻板印象，也没有在这办公室被主管盯着，倒是会说几句公道话了。其中大多数人都在猜测主管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之前那个同事虽然语气不善了点，但说的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不如说那些话很有可能，指不定就是主管家里出了什么事，才让他今天晚来了这么久，还一整个性情大变。
参与聊天的老同事并不多，大多数老同事在离开之后虽然没有离开群聊但也不会再关注这个群聊了，所以群内的消息刷屏速度慢了很多。
林文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是家里人出事的话，再怎么样也应该请上几天假吧，无论是料理后事还是照顾病人，总是离不开人的。主管居然下午就来了，这很不符合常理。
主管一整个下午都很沉默，一直到下班时间也没能说上几句话，下班时间一到就沉默着收拾东西离开，就连平时给大家打鸡血说的那些劝加班的车轱辘话都没说。
林文也跟在主管后面走了。两人一起坐电梯，事实上他们每天下班都是一起坐电梯，毕竟是同一下班时间，而且这附近只有这一个电梯，另外一个在另一边。
往常，都是主管会在电梯里避免尴尬偶尔会跟林文搭话。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些要努力工作的内容，但是今天没有，什么都没有。主管站在电梯里，贴心的按着快门键等到林文也进入了电梯才按下关门键，再按下一楼的序号，然后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林文今天站在主管的斜后方，就那样一直看着主管的背影。
虽然主管在跟他一起在电梯里事不说话的时候也很多，但林文就是觉得今天的主管不太一样。没有证据，那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一种直觉。
林文想着自己要不要开口问一下主管，确认一下自己的直觉是不是真的。但是时间没给他这个机会，五楼到一楼的速度很快，还不等他想清楚要不要问，要怎么问，电梯就已经停在了一楼，缓缓打开了它的巨口。机会就这样消失了。
主管在电梯门开了之后第一时间就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看起来很急，林文最后也没去追。就这样让他走了。
主管应该是有他的苦恼在的，林文很相信这一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那种苦恼是在日常里靠着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这样的苦恼林文就有，而且是才出现的，大约五分钟前。然而他到家也不过才刚六七分钟。
林文怎么也没想到韩毅这货的速度会这么快，自己不过是去上了一天班回来，他就已经给自己制定好了规范的运动计划。
韩毅本人没在家，毕竟林文下班的这个时间点他还在上班。林文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韩毅去打印店把那完整的运动计划给打印在了A4纸上。如果只是这样，林文当然不一定能看见，但偏偏韩毅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把那张纸用透明胶贴在了电视屏幕顶的边框上。那么大一张纸，只要林文不瞎，就一定能在他想看电视的时候注意到。
林文甚至没到想看电视的时候，不过是进屋换好鞋之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电视，就看见了那张纸。他本来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带着好奇心走过去拿下来的，在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果断地想着把这东西撕碎甩掉的后假装没看见可能性。
这个计划是可行的，但是没用。他拧不过韩毅，这种表韩毅想要多少就可以打印多少，直接贴满整个屋子也不在话下。所以他还是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林文看到这东西连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了，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计划表。他本来都以为韩毅忘记了，不但昨天看完电影回来后韩毅没提过这件事，而且今天早上他们两人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也没提过这件事，这让林文放松了警惕。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韩毅这是给他憋了个大的，直接把规范的计划放他面前，杜绝一切他找理由的可能性。
林文仔细看了一眼这计划书，不得不说，做得真好，就算是林文，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也得夸上两句。不但考虑到了他的身体状况，甚至考虑到了他的工作和日程安排，就连张道成有时候会过来做作业都考虑到了。当然，韩毅这计划表不但考虑到了林文的工作和日程，韩毅他自己的工作和日程同样也在考虑范围内。
林文热爱给自己的生活作规划，但他向来只规划自己喜欢的事情，这种不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在他的规划范围内。这下倒好，韩毅直接给他规划好了，他只需要照着执行就可以。关键是，所有的计划行为里都有韩毅陪同，他甚至不可能在韩毅看不见的地方偷懒。
看着这计划表，林文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挣扎一下，只要自己一口咬死这计划不行就没问题。
当然，林文是不会等韩毅下班回来的，到时间林文还是规规矩矩去睡自己的觉去了，至于那份计划表，被他随手丢在茶几上。当然，为了报复，林文炒了个全素的晚餐。
第二天一早，林文依旧比韩毅先一步起床做早饭，米饭和水刚下锅，韩毅就出现了，还吓了他一大跳。
“早。”韩毅突然出现的时候还有些疲惫的样子，跟他打招呼。
“早。”林文被他吓一跳，在一个急速转身看见是韩毅的时候，松了口气，“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韩毅平时也起床挺早的，不过一般都会在林文早饭做熟之后才会起床，也就是快六点的时候。这是因为韩毅在头一天晚上总是十点左右休息，要睡满起码八个小时。
但是今天明显没有那么正常，他五点没过一会就起来了，多半没睡好。而林文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正在装傻。
“怎么？昨天电视机上那么大一张纸你都没看到啊？”韩毅用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从睡梦中快速醒过来，“不是说了每天早上趁着你煮饭的时候去运动吗？运动结束正好吃饭，吃完就游戏教学。”
没错，这就是韩毅的计划，每天都在林文煮饭的这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出门运动。当然，为此他牺牲了自己宝贵的几十分钟睡眠时间，为的就是监督林文。这些都是写在纸上的，林文都看见了。
“这怎么行？你如果不睡好的话，工作怎么办？赶紧回去睡觉。”林文想要耍赖，伸手去推韩毅。
但是韩毅用手扒着厨房的门，硬是没让林文把自己推出去：“没事，就这么几十分钟而已。况且有需要的话我中午休息时间很长，可以补眠。工地的情况本来就多，以前我们经常都是睡不够的，很正常，早就习惯了。”
“……”林文目瞪口呆，工地的条件本就艰苦，他居然完全忘记了这茬。平时看韩毅那乐观的态度和精神的状态，一点都感觉不到工地的辛苦。只能从晚上下班回来之后脏脏的衣服上察觉出几分端倪。
“我不想去跑步……”林文要做最后的挣扎，他是不会放弃的。
“我们今天又不跑步，你看计划表了吗？前面这段时间我们只是出去走走，不跑步，适应一下而已。”
韩毅这话的意思哪里是不跑步的意思，分明就是“现在不让你跑，但以后你可跑不掉”的意思。林文拿他没辙，又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他翻脸，只能自己想着“运动运动对自己也好，而且以后还有机会拒绝”来催眠自己，让自己去接受。
林文几乎是被韩毅抓着手腕拖出门的，他们有意识的放轻自己的脚步。这个时间点确实是有些早了，哪怕是运动，也还是不要发出巨大的声音吵到别人会比较好。
就像韩毅说的那样，今天的目的不过是漫无目的的走，随便往哪里走都好，走也是一种运动，只是强度很弱而已。
按照韩毅给林文制定的计划，前面一周都是走，但是每天走不同的路线，一方面可以锻炼一下他早起运动的心态，让他之后更容易接受要早起跑步的事情；另一方面还可以给之后的跑步制定不同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