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六口之家

2021年冬，姐姐带着他的男朋友上门了。

作为妹妹，我并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我觉得他分走了姐姐对我的爱。也觉得他不够出色，姐姐值得最好的。

爸爸总是对所有人都持一样的态度，我没有听见过他说别人的不是。爷爷更不会了，因为都是他的小辈。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跟我共情的人，就是妈妈。

可是妈妈哪怕再不喜欢，表面功夫也会做足。

我每天观察着这个“外来者”的一举一动。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爷爷在烤火，他跟爷爷在谈话。爷爷跟他分享着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迹。末了爷爷感叹一声：“现在光景好了！”

后来的后来，他们结婚了。家里人也都接受他了，他跟姐姐定居武汉。

可是我没有爷爷了，爷爷看见姐姐出嫁了，也看见我考上大学了，可是他不在了。

我脑海里常常想起爷爷，想起他说的话。他会在跟老友打纸牌时说“我小孙女虽然拐是拐了一点，（这是我们那里的方言，“拐”就是凶的意思）但是很孝顺。”“你要好好读书，钱你不用操心，爷爷有就给你。”“XX放假回来啦？”

现在爷爷和奶奶都在小山包上，我的记忆里没有奶奶，因为奶奶在我出生三个月时癌症就带走了她。爷爷陪了我十八年。

我们家里原本有五口人。但现在有六口人，我和爸爸妈妈、姐姐、姐夫，以及他们刚出生的小孩。明明人多了，可是我总觉得不完美，可能是我还没有结婚，我没有小孩，也可能是我心底仍然介意着爷爷没有看见我结婚生子吧。

……

23年12月底，武汉。

我窝在学校宿舍里，妈妈微信弹出了电话。

在闲聊中，我得知爷爷最近又生病了，跟妈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在我印象里爷爷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会身体不舒服，都是老毛病了，我以为会像往常一样过几天就好起来。

所以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想着元旦过几天就回家了。

周末我去了姐姐家，中午我们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妈妈又打来了电话。

妈妈问我要不要跟爷爷说几句话，我当时下意识想拒绝。因为我长大了，很少跟爷爷聊天了，每次聊天也总是那些话。

但是这次出乎意料的姐姐在旁边劝阻我，说让我接电话。

电话那头，小老头躺在床上，特别费力的讲话，跟我说不用担心，都是老毛病了。我信了。跟我说“XX啊，你要好好学习！”

跟姐姐姐夫说“你们啊，现在达到小康条件了。”

……

第二天，我还在床上。姐姐冲进房间，让我收拾东西回十堰。

说爷爷不在了。

我坐在车上时，我仍然觉得不真实。怎么可能嘛？我不信！

天蒙蒙黑了，终于到了。

直到看见家门口摆着花圈，堂屋放着棺材，棺材前的照片。我再也憋不住了，哇的哭了。

我感觉我那几天就像精神分裂一样。一面还是不相信爷爷不在了，一面周围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

想到了余华老师《第七天》里的话：“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的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