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狗啃
依旧是熟悉的恍惚，一阵迷蒙后，步秋仁再度睁开了双眼。
而令他意外的是，与前几次户外的场景不同，此次他竟直接置身于一所空旷的房间之内。
这屋内空旷无物，仅有几幅画卷垂挂于墙上，而每副画卷的前面，又有着一方桌案，案上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且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个画卷竟都是活动的，里面的景物并非静止，而是一种周而复始的方式流动着。
步秋仁立刻被这些画吸引住了，他走上前，从左至右粗略的浏览了一遍。
山川河流，繁华街道，洞房花烛，苍凉战场......前四副都是一些具体的场景，而第五幅则是一副空白的画卷。
等等！
步秋仁似乎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于是又回到第三幅画卷前，仔细端详起来。
随即，他瞪大了双眼。
画卷上，一桌一床，一门一窗，简洁明了，再无其他，门窗上贴着鲜红的喜字，地上散落着几件轻罗衣裳。
顺着视线望去，只见床帘半掩，露出一角红被，而那床榻，正轻轻晃动着，仿佛暗示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似乎是一副春……！
步秋仁紧盯着这幅画，满脸震惊。他左右移动视线，试图从中发现更多不同寻常的线索。
“可曾看够了？”
一个略带年迈沧桑的女声从一旁传来，吓得步秋仁猛地一颤。
他故作轻松的轻咳一声，回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他这才发现，一名勾鼻老妪正盘坐在地，平静的望着他。
他赶紧转身行了个礼，解释道。
“秋仁拜见前辈，晚辈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故而失态，望前辈见谅。”
“无妨。”这老妪似乎已是见怪不怪，只是吩咐道。“任选一幅，一炷香内写出你之所观所想，即可离开。”
步秋仁挑挑眉，看这意思，是让我作诗？
作诗，那可是穿越必备技能，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储备够不够，能不能对应上。
他虚行一礼，也不多话，而是再度仔细观察起那几幅画来。
第一幅画面是山川图，两座雄峰连绵不绝，坐落两边，一条长河贯穿其中，徐徐流动，烈阳高悬，一座小船在上随波逐流。
略一思量，步秋仁心中已有了答案，小学水平。
只不过为了求稳，他还是问了一句。
“请问前辈，此画中的山河，是否有自己的名称？”
“没有。”
“好的，谢谢。”
步秋仁又看向了第二副画。
即便是画卷，步秋仁仍能从里看出此时乃刚入夜的时分，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那繁华的街道被各式花灯装点的如梦如幻。
有马车在街道上随着人群缓缓行进，一旁阁楼之上有人在吹奏着乐器，虽听不见声音，但步秋仁从周围人的表情上也能感受到那必然是悦耳至极的旋律。
街头巷尾，人群熙熙攘攘，众人脸上皆是欢乐的神色，可以看出，这是一幅充满了喜庆的画卷，像是在过着什么节日。
步秋仁略一思索后，内心又有了答案，初中水平。
不过为求谨慎，他依旧是多问了一句。
“这画里可是在过什么节日？”
“不知。”
回答依旧简短。
“好的，谢谢。”紧接着，步秋仁来到第三幅画前，只扫了一眼，他便是轻咳一声，略过了它。
他来到了第四幅画卷的前面。
城楼，尸体，成群的乌鸦在遍地觅食，一道身影孤坐城头，不知生死。
哎，步秋仁内心轻叹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词句已生在了他的心中。
他再来到了第五幅画卷处，这是一幅空白的画卷。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后，步秋仁内心里有了决断，他对着那老妪行了一礼后，道：“晚辈已准备好。”
“提笔书写就是。”
这老妪似乎不怎么喜欢多说话。
步秋仁点头示意，又回到了第一幅画卷处，拿起笔，开始书写起来。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那老妪看了他一眼，暗暗点头，此诗确实配得上这幅画卷的意境，也算是点题。
当下她颔首说道：“短短时间就能作出如此佳句，还算不错，老朽这就送你离去。”
“前辈且慢！”
不曾想，步秋仁却是及时出声制止了老妪的动作，他踱步来到了第二幅画作前，再度挥毫落笔。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两句写完，步秋仁看着自己的大作，异常满意。
诗词背过不少，一直当做陶冶情操，不曾想，来到这个世界后，果然还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有些牵强，但起码画面有了。
而此时的老妪，已经是站起了身来，悄然阅读着这篇诗句，眼里，已然有精光闪烁。
步秋仁浑然不觉，来到了第三幅画卷之处。
看到此图，步秋仁犹豫了半晌，他实则是想把《醉春风·浅酒人前共》这词给填上去的，但就怕写出来太过露骨，直接被老妪扫地出门。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略微矜持一点，再度提笔写下。
“携手揽腕入罗帷，含羞带笑把灯吹。”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写完之后，他满意的端详了一番后，方才来到第四副画卷处。
沉吟片刻后，他提笔写下。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对这幅画，不是步秋仁不想写太多，而是他目前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太过了解，因此不敢随意大放厥词。
另一方面是，能勉强对上画面的诗句，他只记住了这么多……
最后，他来到了这第五幅空白画卷前。
其实刚才他已发现，这五幅画卷可以连起来描绘出一个故事：一男一女由初见到相识，由相识到相恋，由相恋至成婚，再因战争而别离。
类似的诗句其实有很多，但他却并没有记住多少，略微沉吟后，他在脑海里搜索出了一首还算比较符合的，给题了上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默默写完后，步秋仁缓缓的放下纸笔。
他腹中的墨水也只有这些了，对与不对，也就只能这样了。
而此时的老妪则是在其身后，怔怔的看着这些诗句，双眼里泛起涟漪。
她眼神在几幅诗词中来回划过，慢慢品味，直到最后，她才抹了下眼角，抬眼看向步秋仁，缓缓说道。
“你这字......被狗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