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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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河虾汤面7

两日后,韦荞在网球场找到岑璋。

“泰利斯”大学生网球公开赛是上东城盛事,一年一度,吸金无数。上东国立大学向来是冠军争夺的大热门,岑璋作为网球社主力,风头正劲可想而知。

下周,公开赛决赛场。临近比赛,岑璋每晚会在网球社练习。

傍晚,韦荞来到网球场,天已微暗。球场灯光亮起,很快引来小飞虫,在夏夜盈盈翻飞。

岑璋正在打球,今晚最后一场练习,网球社社长丁晋周亲自陪练。一场比赛结束,两人酣畅淋漓。丁晋周笑着递给他一瓶水,顺手一指看台:“韦荞来了。”

岑璋水也没接,顺着视线看过去。

看台上,韦荞果然在。

她显然已到了一会儿,没急着打断他比赛,在第一排看台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坐下,手里拿一本巴掌大的德语单词书,低头看得入神。

岑璋扔了球拍,径直走过去。

丁晋周还在身后喊:“哎,给你的水,你不渴啊?”

岑璋置若罔闻。

他当然渴,可是他对她更渴。

岑璋径直走向她:“来找我的?”

“啊……对。”

韦荞站起来,手里的单词本尚未来得及收,被他的声音忽然打断思路,冷不防掉了。她低头去捡,岑璋也是。两人一同弯腰,左手碰到右手。运动过后的男生,掌心灼热,在她手背覆上又滑落,烫进她心底。韦荞下意识抽回手,岑璋顺势捡起地上的书,还给她。

“……谢谢。”

又来了,那种感觉。每每遇见他,总是会有诸多小意外,弄得她分神。

岑璋刚下赛场,满头满脑的汗,发梢不住有汗水滴下,他也没去管,眼里都是她。

“你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我想加你微信好友。”

岑璋顿时就笑了。

他拿出手机,几乎没犹豫。

“你扫我。”

“好。加上好友之后,我就把上次的六千六百元还给你。”

“……”

就在韦荞打开微信扫一扫的同时,岑璋按黑了屏幕。

韦荞:“?”

她望向他:“怎么了?”

岑璋:“不加了。”

韦荞:“……”

她的直线思维注定让她在岑璋那里要经受诸多磨难。

“微信不方便加好友是吗?”她猜测着,打开支付宝,“那支付宝也行。不用加好友,我直接转给你。”

岑璋笑了声,不阴不阳的,转身掉头就走。

韦荞愣了下,追上去:“哎。”

岑璋将她晾在一边,没再理她,慢条斯理地收拾好球拍,背起网球包就准备走。

韦荞一下被他整不会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二逼了?

“上次是许立帷乱来,我想过了,那些笔记就算送你了,钱也还给你,我们两清。”

“谁跟你两清。”

岑璋丢下一句话,甩下她就走。

韦荞紧追不放,“你什么意思啊?”

岑璋忽地停住脚步。

韦荞小跑追他,一时收不住,直直撞进他怀里。

好高——

她直觉想。

从未和男生近距离接触,她没什么经验,反倒镇定,既不羞涩也不慌乱。她抬头看向他,发现自己只够得到他肩膀。岑璋微微偏头,顺势靠近她。她几乎下意识测量,如果要接吻,他低头都够不到,要俯下身才可以。

韦荞瞬间定在原地。

她在想什么——

岑璋看着她面色如常,耳根却偷偷泛红的模样,唇角有笑意涌现。

女孩子,倔强起来又拼命克制的模样,要命的好。

他退一步:“你刚才说,想加我微信好友?”

“嗯。”

“好,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下周,网球公开赛决赛场,我的赛点在周三下午两点,你要来为我加油。”

“……哦,好。”

合理合情的请求,韦荞没有拒绝。

“那么——”

他忽然俯下身,韦荞下意识向后倒退一步,被他搂住腰。

他单手搂她,松松的,腰间那只手若有似无。她瞥一眼,看见他手臂青筋暴起。韦荞收回视线,心跳有些快。一个男生为她而有的忍让和克制,远比冲动和表白更令她心动。

他在她耳边低声确认:“说好了,下周三,赛场见。”

“嗯。”

岑璋放开她,落落大方:“晚安,韦荞。”

“……晚安。”

她试着,也想像他一样,叫一声名字。“岑璋”两个字滚到喉咙口,又被咽下去。到底和他还生疏,她叫不出口。

因为这个约定,韦荞和岑璋还有了两次小聚。

一次,是在学生食堂。那天,她和许立帷正一起吃中饭,岑璋冷不丁出现在她身边,开门见山问她要身份证。韦荞说了声“哦”,当即给了。

又一次,是在材料系大楼。

韦荞站在实验室外等许立帷下课,岑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递给她两样东西:身份证,和周三的网球决赛门票。

许立帷下课出来,岑璋已经走了。许立帷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票,认出那是特等景观位,一票难求。连垄断市场的黄牛都对外宣称,有些座位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尤其是特等景观位。

许立帷难得过问她私事:“你和岑璋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关系好吗?”

“嗯。他问你要身份证,你连理由都没问,就给他了。”

“哦,那个。网球决赛门票需要实名制,他帮我买票。”

许立帷看她一眼。

韦荞神色如常,只除了耳根有些红。

青梅竹马,对她的秘密了如指掌。韦荞只有在说谎的时候,耳根才会红。许立帷一笑,没有拆穿她。真是,连说谎时脑子都这么好,能在一秒内想出正当理由。

韦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先走:“走吧,去食堂吃饭。”

许立帷在身后看了她一会儿,追上去。

“韦荞,在上东国立大学,男生间都知道——”

“什么?”

“岑璋家教森严,私生活很干净。”

韦荞脚步一顿,下意识唇角一翘,又很快压下情绪,收拢表情。

她轻声腹诽:“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立帷点点头:“对,和你没关系,我就说说而已。”

韦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尽是揶揄。四目相对,眉目间有心照不宣。青梅竹马这么多年,谁都骗不了谁。

韦荞忽然就笑了。一地心事,在许立帷面前摊开,不算是个坏去处。一阵风拂过,她将额前的散发拢到耳后,许立帷顺势同她并肩,一同向前走。

韦荞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因为,你要被岑璋这个黄毛撬走了。”

韦荞:“许立帷——”

“不过。”

许立帷不疾不徐,冲她笑了下:“我替你看过了,这黄毛质量还可以。”

韦荞:“……”

周三,韦荞拿票入场,按门票上的指示,在看台第三排坐下。

她看一眼手里门票,想起对许立帷的谎话。许立帷说得对,岑璋那日问她要身份证,她没多想就给了,其实她真的没想过理由。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岑璋无限信任这件事——

她正漫无目的想心事,场内一阵喧哗。

赛点,选手入场,两方啦啦队摆开阵势,锣鼓喧天。

韦荞的视线落在岑璋身上。

他今日穿一身白色运动服,短袖短裤,左胸前印着“上东国立”的字样。他将网球包放在一旁长椅上,拿出网球拍,抬手抓网试力度,这个赛前小习惯被韦荞尽收眼底。握得那样紧,对喜欢的网球是这样,对喜欢的人也会吗?

决赛场,精彩对杀。

岑璋对战蒋宗宁,两人赛前隔网握手,引起不小轰动。论公,两人分别代表上东国立和申南理工,皆为冠军热门;论私,东南亚银行界三足鼎立,岑璋手握今盏国际银行未来主事权,与蒋宗宁的恒隆银行隔海对望,亦敌亦友。

强手对强手,厮杀在所难免。

韦荞不好运动,平日只练散打,主要是为防身。今天这场网球赛,她是第一次在现场观战,原本抱着“随便看看”的外行人心态,甚至带了本德语单词书,打算趁比赛期间背完两页。谁想这一看,视线再未从岑璋身上移开。

一个男生拼尽全力去赢的模样,很动人。

决赛点,山呼海啸。

岑璋走到一旁喝水,教练滔滔不绝说着什么,他听了,点点头,往蒋宗宁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亦在看他。双方心知肚明,都在苦战。打到这等层面,技术已非第一要义,心理素质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诱因。

看台上,韦荞看着岑璋,目不转睛。他正背对着她,运动服湿透,精壮的后背力量在韦荞的视线里若隐若现。她手里拿着单词书,一页未翻,最后索性收起来,放进背包。好学生韦荞第一次在学习面前让步,选择看一个男生打球。

“岑璋不会输的。”

身旁,丁晋周忽然说。

韦荞看向他:“什么?”

丁晋周朝赛场抬抬下巴,弦外之音:“岑璋这么拼命的样子,你见过吗?反正我没有。他不是一个喜欢过度的人,四分之三用力,留四分之一后路,才是岑璋的行事风格。但今天,他破例了。”

“嗯。我听说,蒋宗宁是夺冠大热门,在波士顿亦打过美国大学生网球公开赛。”

“你认为,他是岑璋竭尽全力的原因?”

“难道不是?”

“呵,一个蒋宗宁,构不成压力。”

丁晋周做人讲情义,帮一把岑璋:“喜欢的人在看台,才对岑璋构得成压力。”

韦荞转头,四目相对,丁晋周眼里的暧昧能溢出来。

她忽然想起许立帷说的:岑璋私生活很干净,平时只和丁晋周那堆男生混在一起。

韦荞忽然福至心灵:“你们是那种关系?”

“……”

丁晋周正在喝咖啡,差点呛死。

他放下咖啡杯,发自肺腑:“韦荞,这你就过分了——”

终局,一记发球,蒋宗宁失误未接,奠定岑璋的今日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