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求雨
“雷师兄入赘了梁家?”
“是也!我娘子在潮命宫中修行,七年后才可下山,我在伏牛山等她。这正是: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李峪轻咦一声,不禁又往左边看去:“那林师姐......”
林佩佩和雷彦文年龄相仿,样貌清秀,唯独作一身男子劲装打扮,背负一把阔剑,英姿潇洒。
听到李峪问话,淡淡道:“我与梁家也有些瓜葛。”
就不再多言。
雷彦文传音入耳:“林师妹就是这个性子,外冷内热,师弟勿怪。林师妹原是个苦命弃婴,尚在襁褓中时,就被扔到天寒地冻的郊野。若非梁师兄恰好路过救下,恐怕她活不成。后来她被收养在梁府,等到十岁,检测出丙等修行资质,加入云笈宗。梁师兄一直想让她嫁给一名梁家才俊,只是林师妹不从。只答应留在梁家三十年,任凭差遣,当还了救命养育之恩。”
“原来如此。”
李峪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
向西飞跃景元城后,不出一刻钟,景色变幻。景元城附近还算郁郁葱葱,植被茂密,更有伏牛山这样的钟灵毓秀之地。
而此刻脚底下,一眼望去,以稀稀拉拉的灌木为主,遍地枯黄野草,朔风吹过,摧枯拉朽。
“景元城西边,竟然如此荒凉。”李峪低声道。
“可不是么?沿这条官道,往西去了,直通上崖原。那上崖原可是有名的鸟不拉屎的荒原,与其接壤的地方,又岂会是什么好山好水。”
话虽如此。
越往内陆深处飞去,眼下荒凉、贫瘠、萧瑟之景,越发触目惊心。
官道旁,甚至出现了几具被野兽吃尽后,风干的枯骨。
“两年大旱,民生凋敝,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雷彦文语气中有一丝惊怒:“官府也不作为,可悲!可叹!”
李峪沉默片刻,道:“若不是景元城里大户人家雇佣的村民出了事,我们也没有机会看到这般景象。景元城内外,却是两个天地。”
雷彦文轻叹一声:“那宗门里的高人前辈,就真的看不到这番景象么?还是有意视而不见?......道途之争,世家之争,资源之争,利益之争,可苍生呢?谁为苍生来争?黎民百姓就活该为柴薪么?”
这番话,李峪却是答不上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气氛略有些沉重,一路无话。
......
翌日。
晨光熹微,三人打坐一夜恢复法力后,继续赶路。
离那田木村还有十里地时,降下飞行法器,改为徒步前行。
李峪注意到,两边的荒山上,种满枯死的桑树,枝丫虬结,光秃秃的,毫无生气。
离田木村越近,肉眼可见地人也多了起来,像是都在往田木村赶去。
雷彦文拦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请教她为何见路人都这般行色匆匆。
“求雨。”
她仰头指了指天,干瘪嘴巴一张一合,活像一条干涸的鱼。
......
田木村。
宗祠前的一片空地上。
村长黄育生领着百余村民,齐齐跪下。
面前设了一座简陋祭坛,祭坛上铺了一层青松毛,摆上纸扎的三牲六畜,内里填稻草充数,燃起几根红烛线香。
村长磕头,身后众人如风吹稻草般整齐划一地跟着磕头,人数不少,场面却诡异地安静,只偶尔听见风刮过黄沙铺满的地面,响起阵阵呜咽。
陆续有附近乡里村民赶来,加入求雨祭祀的队伍。
李峪等三人也混在其中,跟着来到田木村祠堂前的空地上。
雷彦文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这般求雨若有效,就不会有这样的旱灾了,哪年不是风调雨顺?”
众人皆跪,唯独他们三人不跪,笔挺地站在外围,极为扎眼。
那位村长对他们视而不见,仍在有条不紊地主持求雨祭典。
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等到午时,队伍中一个年纪颇大的村民体力不支,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村民中站出两个青年,将他抬到屋里去了。
直到这时,村长终于结束求雨仪典,被人搀扶着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回头径直看向李峪三人,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这村长是个皮肤焦黄,面容愁苦的中年汉子,快步走到李峪等人面前,拱了拱手,声音沙哑道:“三位仙师莅临田木村,有失远迎,还望三位仙师见谅。我叫黄育生,是这田木村的村长。”
“黄村长客气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一桩案子,想和你多了解一些情况。”
黄育生听了,神色平静地点点头道:“诸位仙师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奉告。正好今天我们村里求雨,设了筵席,三位仙师不如跟我们一起吃过午饭,再仔细详谈。”
雷彦文迟疑了一下,道:“也好,请村长带路。”
村西头一片空地上,已摆好十几桌筵席。
三人被奉为上宾,落在首桌,黄育生作陪。
桌上只几道青菜,放了些许盐巴调味,不见多少荤腥油水。
“我听说以前田木村,产出质量极好的蚕丝,不仅由景元城中转,销往南楚各郡,连在上崖原也颇受欢迎。怎么两年时间,竟然落到这步田地?”
雷彦文吃了几口菜,主动和黄育生攀谈起来。
“大旱之年,活下来尚且不易,往年的光景,怕是不复再见了。”
黄育生看了李峪和林佩佩面前空空的碗筷,语气低沉:“两位仙师,怎么不动筷,这菜没有合口味的么?”
“不饿。”林佩佩言简意赅。
李峪笑笑:“我也是。”
随后起身:“你们吃着,我去转转。”
林佩佩道:“我跟你一起。”
雷彦文面露些许尴尬之色,连忙和黄育生推杯换盏,兜住场面。
......
待走得稍远了,林佩佩道:“那饭菜有问题?”
“我看不出来。”李峪老实道:“不过还是小心为妙。这村里的凡人上上下下透着股怪异,不可掉以轻心。”
“雷师兄,不会没察觉到这里头的不对劲吧?”
“他是大智若愚,想套些话出来,应是有分寸的。不过我们也不能走太远,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来不及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