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阳坊市
“梁师兄，我今天接到一封家信，说我大哥要和你们梁府一位小姐成亲。”李峪纹丝未动，单刀直入。
“喔，确有此事，本来想去龙泽湖一趟亲自跟师弟说的，没想到师弟先找上门来了。师弟说是我梁府小姐，生分了些，你认识的，梁水秀。”
梁化卿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慢条斯理地为李峪斟了一杯茶：“来，喝茶。”
“是嫁女还是入赘？”
“自然是嫁女。怎么，师弟对这桩婚事不满意？若不满意，我劝我那位堂妹不嫁就是。”
“你想拉我入局，为何要牵扯到我的家人？”
“师弟这说的是什么话。令兄李冲和我堂妹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人结合，难道不是美事？”
“你们世家相争，是道途之争，利益牵涉如此之大，一朝倾覆，岂不是连累我哥？”
“原来师弟担心的是这个，实在多虑了。我们世家之间也有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祸不及凡人。犯了此条，各方共讨之。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师弟的家人能因为师弟而享福，我想他们也是高兴的。”
“我不想卷入这些是非纷争，只想安心修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虽然是修真者，但毕竟不是那天上真仙，你不想争，奈何别人来欺。你不抱团，欺的就是你。”
“我背后有师门。”
“师门也讲究个远近亲疏。据我所知，水行道院的几位长老中，诸葛长老一心只想收你们同届的张修竹为徒。魏长老向来不收男弟子。叶长老云游在外，而且从未收徒。只剩一个陈长老，然而他不久前也把你们同届的一位陈富娃带回了福地，看来已经心有属意了。”
“以师弟的资质，小比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被一位长老收为内门弟子。但等到那时候已经太慢了！一步慢，步步慢。”
“陈师弟被陈长老带走了？”李峪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怪不得上个月好几次去找他，都不见人影，也未留下任何音讯。
梁化卿含笑道：“我们清池会成员遍布五院，消息四通八达。哪怕就冲着这点便利，师弟也不必如此强硬地拒我们于千里之外。我最看好师弟你，要我说，贵院的各位长老没有押宝于你，才是真正的遗憾呐。”
李峪沉默不语。
茶已经凉了，梁化卿倒掉，又斟上。
“上次临走前跟师弟传音说的那件事，师弟考虑的怎么样了？”梁化卿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道。
“那所谓【沉川寒絮】的下落么？宗门小比是不能使用外物的吧，拿到又有何用？”李峪摇摇头。
“师弟这就有所不知了。这奇冰和异火、真水等等一样，炼化之后，收于体内，便不算外物，在宗门小比上是可以使用的。否则，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如何能保证次次在小比当中，拔得头筹啊？”
见李峪面露沉吟，似乎略有动摇，梁化卿趁热打铁：“我们梁家在西山雪岭的潮命宫中也有族人。若师弟有意，我们可以想方设法为师弟求取一份。有此异冰，师弟大可主动拜会那位陈长老，转修《宝洞飞霄玉清冰章》，这样在宗门小比中夺得第一，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天大的好处，拿着烫手吧？”李峪看了他一眼。
“只要能帮到师弟，击败余飞鸣，一切都是值得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梁、李两家，是天作之合，合该联手的。”
“对了，我还一个问题。”李峪看似随口问了一句：“师兄上次送我的蟾皮粉，是从哪里得来的？”
梁化卿愣了一下，没想到为何李峪突然有此一问，下意识地说道：“是在云阳镇的云阳坊市买来的。那里来了一群南疆傩域的云游商贩，到明年夏天才走。”
“多谢了。”李峪端起茶杯，仰头将热茶一饮而尽：“好茶！”
“那联手之事......”
“等你们拿到那所谓的【沉川寒絮】再说吧！”
李峪淡淡一笑，不给梁化卿反应的机会，拔腿就走。
等其背影消失殆尽，梁化卿一个人坐在蒲团上，方才咂摸出一丝回味来：“喝了我的茶，套了我的话，还没上我的车。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意思......”
......
云笈宗山门处。
李峪驾驭着飞行法器缓缓降落，将告身玉牒出示给守门弟子。
查验完毕后，腾空而起，往山脚下的云阳镇飞去。
半空中，他俯视着脚底下呆过数月之久的云阳镇，心生一丝感慨。
很快就飞越云阳镇的边缘，向西边一拐。
落在一颗歪脖子柳树前，掏出玉牒，对着虚空一照。
灵光闪过，浮现出一幕光华，李峪见此，从容走了进去。
云阳坊市。
和云阳镇的冷清不同，云阳坊市之中，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极为热闹。
让在龙泽湖边过惯了寂寥修道日子的李峪，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凡俗菜市场。
这里面的修士，又以身穿宗门道袍的云笈宗弟子为主，兼有少量外地修士，只是不知是散修还是其他宗门弟子。
不过，南疆傩域来的修士倒是很好认。
李峪逛了几条街，找到了这群聚在一起，穿着一身藏青服饰的南疆修士。
其他摆摊的修士，多是卖些丹药、法器、传功玉简一类的物品。
这在南疆修士摊位前，则不多见。反倒是堆满了一些瓶瓶罐罐，看不出来是何种妖兽何种部位的风干肉，面容诡异的人形木偶等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比起正常的物品，这些东西反而异常吸睛，摊位前挤满了人，摩肩接踵。
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瓶瓶罐罐，众人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听周围修士谈论，里面似乎装着一些厉害之极的蛊虫。
只是看得人多，买的人少。李峪看了会儿热闹，也就转身离开，继续去找他想要的东西。
街角，一个矮瘦南疆修士的摊前。
李峪驻足，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摊位上的东西。
东西不多，十几张干枯的兽皮，小半部分被打磨成粉，盛在一个个彩纹陶罐中。
旁边还有一堆破旧玉简，看起来年月已久，上面沾满了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