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树根之上
眼皮昏沉，像是被灌了水银一般，光是想要尝试睁开，都感觉到撕裂般的痛苦。
紧接着，这种疼痛便蔓延到了头颅之上，额头传来灼烧般的剧烈疼痛。
但正是这种疼痛，让安芸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我...”
安芸意识刚刚才转醒，便下意识探出真气检查周围的情况。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直到感受到后脑勺似乎正贴在一处软软肉垫上。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随即便有一颗巨大地球状物体被眼疾手快地塞到她的嘴里。
呜呜讷讷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都变成了消失在喉咙里的呜咽。
安芸瞪大了眼睛，口水却是顺着那一枚巨大的“球”朝着下巴流去，随后立刻被某人伸手擦干净。
“放轻松，慢慢咀嚼，这枚丹我不小心用料太多，精粹的时候有些许杂质没有去掉。”
“嗯...好像似乎确实太大了点，要我帮你切碎吗？”
章黎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一介真正成熟可靠的医师，只要尚有一气存，便能起死回生的能力所带来的安全感。
安芸情绪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尝试着将堵满整个口腔的丹药搅碎。
若是平常，完全可以用真气融化丹药，随后顺着经脉服下。
但现在她老实了，不想再体验一次险些被冰封的感受，不敢再贸然使用真气了。
章黎的丹药很有效果。
丹药一入体，很快便融化为一股股暖流，顺着五脏内府流淌到四肢，将体内真气凝结而成的冰冲散。
这一处空间有古怪。
当真气释放在人体之外时，表现形式为烈焰。
而在体内运行时，则是近似于千年寒冰。
“你再休息一会吧，我检查一下接下来的目标。”
章黎也看到了安芸的状态正在好转，也是松了口气。
还好，束慧丹还有用，而且效果拔群。
不过，章黎总有一种万事都被【概率预测】预测到的错觉。
难道说自己的一切举动，以及这些举动带来的后果都在它的计算之内吗？
这玩意真的只是个金手指吗？
超乎想象的量子计算机？屹立于万事万物之上的天道？
章黎看着那面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的屏幕，短暂的思索着。
“大人，我们...天岚宗是从海面上过来的。”
黄泱泱终于找到了一个插嘴的机会，像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似的，连忙开口说道。
“海上？”
“和这方空间比起来，这里的海水似乎更加奇诡，光是接触太久，身体便会渐渐透明，直到彻底消失。”
“那你们是怎么在飞行术之类的法术不能使用的情况下抵达这里的？”
听着对方的阐述，章黎联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黄泱泱被章黎的语气吓得顿了一下，紧接着才用更加微弱的声音回答道。
“身体被海水侵蚀，直到消失是需要时间的，修为越高，消失得时间越慢，反之则...所以“宗主”命令那些练气的弟子...”
“如果他们不愿意？”
““宗主”便让他们主动愿意在海面上搭起一座人桥。”
黄泱泱如此说道，在“让”字上咬的特别清晰。
章黎捏紧了拳头，但是很快便又松开。
人命大于天。
但是气愤又有什么用，对方本体至少是元婴高阶的水准，以现在的状态去对峙，无异于直接送死。
还是不够强。
黄泱泱没有多说些什么，后退小半步，一幅小家子气的模样，目光却停留在终于炼化了药效，尝试将自己搀扶站起来的安芸身上。
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能够让大人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对待。
明明模样也只是比寻常女修好上一些，也不过是那样。
倒也看的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如果自己能够被大人如此对待，那该多好。
黄泱泱思绪一瞬间便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章黎的下一个命令。
安芸何曾被人如此亲密近距离的照顾，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身形有些摇晃，脸颊上飞着水润般的绯红。
“章黎。”
她轻声将章黎的思绪喊了回来。
“谢谢。”
“举手之劳。”
章黎点点头，很快便转过头去。
倘若此时安芸追上去，将对方的脸强行掰回来，或许能够看到章黎的脸上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笑着。
“章大人，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章黎？...
章黎！
这不是那个宗门叛徒吗？
黄泱泱终于获得了章黎的姓名，一瞬间将章黎那似曾相识的脸庞和不久前那闹出天大动静的宗门大师兄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他是章黎，那么这位女子该不会就是...
怪不得宗门的人最近都在讨论，章黎和那女魔头应该有上一腿。
原来如此——
黄泱泱很好的收敛起内心的所有思绪。
她很擅长表演，因此得以在许多场所里掌握主动的一方。
黄泱泱想让眼下的情形也成为她所熟悉的环境。
“嗯，我们出发吧，抓紧时间。”
“我们朝着树根去。”
“树...树根？”
黄泱泱傻了眼。
她不是都说了宗门出入口在汪洋之上了吗！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人去填充“人桥”，只能另外寻找出入口了。”
章黎理所当然的说道。
“喔...喔，章大人你说的对。”
黄泱泱垂着头，不再言语，瞳孔被遮挡在刘海之下看不清目光，修长的手指互相轻轻揉搓着。
章黎抬起头，目光眺望。
这里已经是距离树干分叉不远处的树干了，而在身前的尖碑之外，勉强能够看到许许多多类似的石碑碎片。
似乎在无数年之前，这里经历了一番难以想象的法天相地之战！
【概率预测】的三成概率依旧没有判定通过。
行百步者半九十，就当是为了其中的奖励，他也要继续前行下去。
这便是章黎选择树干前进的第二个理由。
“我曾经来过这里吗？”
“为什么我总感觉...特别眼熟。”
章黎微微皱眉，仔细回忆着，将记忆里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与眼前这般场景类似的回忆。
他总有一种预感，在树根的末端，有一物可以给予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