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毒无穷
沉默。
还是沉默。
尴尬的沉默弥漫,竟然让宽敞的病房有了狭小的感觉。
回视着艾玛淡金色,在室内也熠熠发光的眼睛,霍恩疑惑地反问道。
“我眼睛天生就这样,怎么了吗,摩尔小姐?”
甩去脑内莫名的既视感,艾玛摇了摇头,否认道。
“当然没有,霍恩先生。天生的红色和被感染的红色之间的差别,我如果都看不出来的话,就不配行走在被称为启明的道途上了。”
双掌轻拍,冲淡了一点之前的尴尬,艾玛继续叙述道:
“接着说回渴血期,在这一阶段,患者的精神已经被扭曲,感官传来的信息也未必是真实的。会不由自主地渴求食物,甚至是活人的血肉。很可能在一个恍惚之间,就会将活人视作美食,将交流视作捕猎。”
“在记录在案的实例中,有人甚至在丧失理智的状态下将自己在睡梦中的孩子活活吞食,又在饥渴被满足的清醒时期惊骇不已,带着嘴角的血迹到警察局去报案……”
面无表情地描述着恐怖的真实,艾玛淡淡地说道:
“而且由于这一阶段【血】之灵性的富集,感染者在猎食中会无意识地将其用来强化自己的身体。即使是未成年的孩子也可能扑杀成年男性,给我们的调查增加了许多麻烦。”
“其中,发觉了自身不对劲的人中,一部分人会去诊所检查,或是到教堂祈祷,然后被送到这家【圣心医院】来,接受院长,也就是本地防剿局的负责人,弗兰克·米尔斯的治疗。”
“还有一部分人会害怕地自我隔离,躲在什么角落里阴暗地待着,结局不是在一次次来袭的饥渴中发狂,就是在痛苦中自我灭亡。”
“更有甚者,会觉得这是一种恩赐。甚至打算利用【血杯教团】的名义来干点什么。他们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可悲而不自知,扭曲为渴血的野兽,活着的时候是方便的傀儡,死了之后是方便的祭品。”
听着艾玛的讲述,霍恩咽了一口唾沫,后背发寒。
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些超凡者,究其本质。
已是非人。
讲完了严重性,艾玛宽慰道:
“万幸的是,绝大多数患者都会在最末期前彻底丧失理智,精神崩溃,沦为野兽。只有极少数的‘适格者’能在吞食中成长,拥有感染他人的能力,成为【渴血者】。”
“所以,在捣毁了猎犬酒吧这个重要的感染枢纽之后,事态也基本控制住了。你就安安心心调养好了身体,等着出院就行了。”
自信一笑,艾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担保道:
“‘让黑夜之物仅存于夜,以使白昼之物可行于昼。’这也是防剿局的宗旨之一。”
“放心好了,有维罗妮卡小姐在,【血杯教团】的祭者已经躲不了多久了。也许到你出院那天,他就被挫骨扬灰了。”
看着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神色,做出撒骨灰动作的艾玛,霍恩也被这种乐观的心态感染得笑了起来。
也是,自己又不是救世主。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怕什么。
“哦,对了,还有吉姆·贝洛克的奖金。零零碎碎的,我给你凑了个整。”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艾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色的钱夹,抖出一枚上面印着阿瓦隆国王,乔治五世侧面头像的金币,递给了霍恩。
“呶,给你。”
惊喜的接过沉甸甸的弗罗林金币,霍恩突然感觉这一趟没白跑了。
贝洛克,你死得好哇!
有了这一枚金币,霍恩起码可以再购买三个以上市面上热门的高级配方,再狠狠买一大批材料,直接用【命运之火】炼得电表倒转,一年干下十年的收入。用这笔启动资金直接实现财富自由。
然后呢?
看着盯着金币突然迷茫起来的霍恩,艾玛解释道:
“血杯教团在防剿局那里一直有悬赏挂着,包括清除它的协助者也有奖励。这就是你的奖金,收着吧。”
虽然不知道维罗妮卡小姐为什么把【暴徒】贝洛克的人头记在了眼前的少年头上,但艾玛还是决定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深究那么多。
不然容易脑补成什么适合刊登在《凯尔伊苏姆评论报》上的剧情。
“好了,既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吧。”
拍了拍霍恩的肩膀,艾玛在出去时顺便带上了门,把安静留给了在病床上沉思的少年。
于是,便是久久的沉默。
意识中的工作台上,【躁动】的灰白化又加快一分。卡面上,手指的敲动越发频繁,有漆黑的色泽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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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病房,艾玛并未走远,而是过了一条街道,进入了伯米尔翰警察局。
靠着防剿局的证件一路畅通无阻,全无阻碍地进入了拷问室,艾玛在霍恩面前所表现出的轻松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责任感。
“【血杯教团】即将被挫骨扬灰”,说是这样说,但现实世界不可能像童话故事那样,在“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后就一了百了。
即使主谋被消灭,但流毒尚存。那些感染者也不会凭空被治愈,回到日常的生活里去。
多一次成功的预防,就可能少一场家庭的悲剧。
瞳孔璀璨如星火,感受着【持烛者】的愈发闪耀,第二印记离自己也不再遥远。艾玛·摩尔突然明白了同样行走在启明道途上的前辈,自己的伯父,【启明警探】道格拉斯·摩尔为什么要送自己来伯米尔翰。
照明乃是【烛】之本性,为他人指明方向正是照明的职责。
而蜡烛,总是要燃烧一点什么才能发光的。
看着面前,被拷在座位上,全身被束缚着的大腹便便的警长。艾玛坐在他的对面,无视着扑面而来的怒骂与哀求,将一整套从圣心医院拿过来,锋利的手术用具整齐地摆在了桌面上。
“米勒警长,能否再和我详细说说,那些受害者的情况呢?”
“我呃呃呃,吼——”
凝视着特纳·米勒带着混沌之色的猩红眼瞳,不带一丝仁慈的求知欲流淌于艾玛的眼瞳中。
“放心,你们的规矩我懂的。想要知道,就得自己到你脑子里来找。”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