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和你父亲很像”
雨势渐小，仓库外的喧嚣也逐渐平息。空气中还残留着雷电的焦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不想当电灯泡的查尔斯早就跑路了，仓库只剩下了这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或许是永远。
“伊芙？”莫林轻声唤道。
他的手轻轻放在伊芙瑞希的后背，给小猫顺毛一般轻抚。
伊芙瑞希推了一把他的胸口，反向拉开了距离：“按照流程我应该也要接受调查吧。”
她看上去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果然这才是真实的你。”
“你太烦了。”伊芙瑞希偏开脸，从刚才分开后，她就一直在避免与莫林对视。
莫林轻笑着挡下从屋顶漏下的雨，微微弯下腰：“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有吗？”伊芙瑞希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像是在思考。
“不过也挺好，只有我见过你这副模样。”莫林直起了身子，“走吧，查尔斯刚刚示意我去主宅。”
雨还没有完全停下，脚边的泥土混合着血液呈现了一种粘糊的状态。
莫林将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盖在了伊芙瑞希的身上，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打横抱起。
“啊，谁让你擅自抱我的？”伊芙瑞希下意识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袍子。
莫林不管她的嗔怒，迈步向外走去：“把脑袋盖好。”
伊芙瑞希默默将兜帽撑在自己的脸上，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莫林的脖子。
不得不承认，莫林的风流成性是有本钱在的，脸长的很不错，同时也很有手段。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女孩的话，说不定就已经动心了呢。
伊芙瑞希这样想着，将兜帽又拉低了些。
阴云依旧未散，主宅里灯火通明。
查尔斯正在那里等候，看到两人的姿势时，他挑了挑眉，但没有发表评论。
联军的指挥官是王室的人，此时他正在主宅客厅的正中央清点着所有的账目。
看见伊芙瑞希后，指挥官本就有些严肃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你就是伊芙瑞希·克雷迪亚吗？”
伊芙瑞希只是微微欠身。
“克雷迪亚侯爵谋反，理论上侯爵府上的所有人都要接受审判。”指挥官视线移到了一旁的神官身上，“但是你情况特殊。”
“你是被神关照过的人，我们要把你带回教廷。”神官如此说道。
“我拒绝。”
伊芙瑞希语气平静地像是春风拂过水面。
“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等待你们的审判，而是为了继承侯爵的位置。”
指挥官和神官面面相觑。
侯爵府内的情况他们已经大体了解，伊芙瑞希的确没有被审判的必要。
“但克雷迪亚犯下滔天罪行，保留爵位很难服众。”
王室和教廷的威望从大型绑架事件开始就有所下滑，好不容易有了那种事可以挽回，怎么能让叛乱的事影响呢？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伊芙瑞希这小丫头，我挺喜欢的。”查尔斯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指挥官和神官同时看向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位参谋用如此随意的语气说话。
神官皱起了眉：“可是……”
指挥官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神官：“这件事确实有待考虑，我会和国王陛下汇报此事的。”
装什么蒜啊，你们教廷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查尔斯拍了拍手，“莫林，你带她去边上休息会。”
莫林微微颔首，带着伊芙瑞希向会客室一侧的休息间走去。
伊芙瑞希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与她无关。
休息室里的壁炉还在燃烧，驱散了暴雨的寒意。
莫林示意伊芙瑞希坐在壁炉旁的软椅上，自己则靠在墙边。
看样子他的确在这个家潜了有一阵子了，对房间的布局这么熟悉。
伊芙瑞希撩了撩头发：“连威廉都没有摸透你父亲的底细。”
莫林望着跳动的火焰，漫不经心地回答：“别说他了，连我都是前段时间刚知道。”
老狐狸是自己这边的人，无论他看破了自己的几层计划都不会阻止的。
“你和你父亲很像。”伊芙瑞希仰着脑袋看向莫林，“都是利己主义者。”
“哦？”莫林来了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他保我不只是因为你吧？”伊芙瑞希转过头，目光清澈而锐利，“让克雷迪亚家族保持完整，对他更有利。”
他这样做就几乎是将克雷迪亚侯爵府纳入自己的麾下了。
伯爵把侯爵纳入麾下，还真是前所未闻。
莫林轻笑了一声：“看来你早就想好了。”
“不然呢？”伊芙瑞希微微仰头，“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吗？”
“我可从没这么想过。”莫林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平视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伊芙瑞希与他对视片刻，突然问道：“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莫林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
“就像我刚刚说的，你和你父亲很像。”伊芙瑞希垂着眸，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你希望我能为你做什么？”
壁炉里的火焰继续燃烧着，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隔着门，依稀能听到查尔斯与指挥官他们的谈话声。
莫林站起身，走到壁炉前：“你说得对，我和父亲都是利己主义者。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转过身，他直视着伊芙瑞希：“对我来说，保护你和获得利益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这两者本就是一回事。”
和查尔斯的想法一样，威廉是难以控制的，但是不谙世事的伊芙瑞希更容易拉拢。
虽然这样说总感觉有些对不起她。
壁炉中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火星四溅又很快熄灭。
伊芙瑞希能感觉到莫林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精心维持的冷静表象，看到内里翻涌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袍子的一角，布料在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真是狡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