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的世界审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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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怪胎降生

“啊——”接生婆跌跌撞撞的从一座矮小的砖瓦房爬出来,见那接生婆双手满是血污,头上凌乱的头发沾着几段茅草,一手心悸般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短促的尖叫声使得屋外的众人好奇围上前,人群中一小伙朗声道,“怎么回事啊王嫂子?”

“喝点水,王嫂子,慢点。”一旁身穿厚花袄的一个少女递上水去,毫不嫌弃的把王嫂子拉起。

“医院,快!去医院。”被人扶起来的王嫂子大喘着粗气,喝了两大口水后朝着朱家人摆摆手,“朱家这媳妇我接不了,难产两天了,我摸她胎位都是反的。”

而且摸着的手感都不对劲,这绝不是正常婴儿该有的,摸着粘连,又硌手。

“再晚点都出人命了!还不过来帮忙?”见周围人不做声,王嫂子第一次发了脾气。

医疗器械还未发展的年代,产妇生小孩都是乡里乡亲里面接生的老手王婶子去接生,这还是头一遭让产妇生着生着去医院生的,这节骨眼上,不出人命还得了?

“也没去过医院啊,再说,咱们这世世代代都接生婆接生的,哪有去医院那种晦气地的?”剥瓜子的老大妈丢了一把瓜子壳,皱着眉头看了眼王婶。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另一个大妈跟着抖二郎腿,“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喽。现在的人啊,钱都不晓得攒,光往烧钱的地方送钱。”

“朱家媳妇这胎不去医院就救不了了,我没那本事,去医院说不定还有活的机会。”王嫂子擦着手上的血迹,拿过一旁的白毛巾往脸上胡乱擦,冷静下来后朝着人群中的几个好友嚷嚷。

“来,李家他媳妇,连家她婶,快,过来搭把手。”

“拿上厚毛巾,厚铺盖,给朱家儿媳妇裹好了,别着凉了。村长你家里不是有那板车,过来拖着朱家儿媳妇去村口坐大巴。”

在王嫂子的安排下有序的几人各自跑开,村长带着两个小伙往家赶,一个姑娘过来拿暖水壶装水,一个姑娘去屋里打包好衣服给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女人将脸上汗水擦干。

重新进屋的王嫂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宽大的军绿色棉袄给床上的周春香盖在身上后,拿条新的毛巾往热水里沾,沾满水后拿出来拧干,一点点把周春香下体的血污擦拭。

重复的泡水,拧干擦拭。看着周春香因生产疼晕虚弱的躺在床上,还努力地睁开一条缝看着门口。

王嫂子不忍心扭头,小声叨叨着。

“朱盛这小子也不分个轻重缓急,自家媳妇生小孩都不过来搭把手非去山上运什么瘟猪去埋。”

“王姨,朱盛他回,回来了,没有?”嘶哑的嗓音跟破风的风车一样稀稀拉拉,王嫂子转头拿着桌上的红糖水一点点喂给周春香喝。

“还没,丫头。听姨的话,喝点糖水补充补充体力。”王嫂子哽咽了一声,这周春香也是个可怜人,年轻时没了爸妈,嫁的这个卖猪肉的朱盛还没享几年福,生个娃娃还难产。“队里的强叔去后山找你丈夫了,也就一会的事。我们先去医院,晚会他就到了。”

“好……我,我听姨的。”

没一会门口传来了村长着急的嗓音,啪嗒啪嗒的草鞋踩在泥路上,还伴随着一道轰隆的引擎声。两个健壮的小伙一前一后赶过来,原来是找村里有钱的人家借了辆破摩托车,小伙正往车上绑着板车的麻绳。

“去,去医院!车来了,我们去县医院!”人群中为首的村长敲敲虚掩的门,喊着几个大妈一块去屋里扛人,“来几个抱人上板车。”

王嫂子麻溜的拿着厚被褥往外面板车上铺好,几个大妈没一会就把床上的周春香给抱到了板车上。

跟上来的李家媳妇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厚帽子给周春香戴在头上,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块放皱了的方糖塞到周春香手里,担忧地眨眼转而捧着周春香的脸抚平她的眉头关心道。

“拿着,要是实在怕疼就吃糖。咱啊,要过好日子的。不怕苦昂。”

周春香努力露出一抹笑,“好……要,过好日子。”

被推远的周春香听着耳边徐徐的风,村长坐在摩托车上,小伙子坐最前面骑着摩托,王嫂子跟着坐在板车的一边拿着薄被子左右给她遮风。

恍惚中周春香慢慢陷入昏迷,她听到了王嫂子急急忙忙的喊着她的名字让她别睡过去,村长踩着破草鞋到处喊医生医生。

“滴滴滴”的机械声,护士推着小推车把手术用的器械递过医生。

黑暗里,周春香感觉全身冰凉得像从冬天冻上冰的水里爬出来,肚皮上被刀划开大大的口子在里面拉扯。

冷,实在太冷了。意识模糊中一道婴儿微弱的啼哭,夹杂着医生护士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病房里像炸开了锅,朱家的亲戚并不多十来人一个个进去看了眼婴儿就逃似的丢下水果篮,王嫂子听着村长跟朱家的谈论,再回到病房一下便沉了脸。

只见那婴儿无法伸直的双手双脚,骨架奇怪地弓成虾米状,四肢呈现向里弯曲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未能长成的胚胎。

婴儿瘦弱的脸颊上没多少肉,孱弱的呼吸近乎虚无,那一道啼哭几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般。

简直是个怪胎。

王嫂子看到婴儿的第一眼就捂住了嘴,转而去病床上守着剖腹产完的周春香。

医生跟着村长还有朱家人一起进来病房,都是说着不好治,最好放弃的意思。问家属的意愿。

“这娃啊,命苦哟……”

“放弃,肯定放弃了,养这样的怪胎干什么。”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清醒过来的周春香一点点睁开眼,张开嘴想要看看孩子。王嫂子对她扭扭头然后红着眼,把襁褓中的小孩抱到周春香眼前。

太瘦了,也太弱了,还睁不开眼,就只听到她的宝宝一抽一抽的哭泣。

“丢了吧,养不活的。丫头,养好身体孩子以后会有的。”王嫂子低声劝着木愣地抱着小孩的周春香,“听姨的话,昂…”

“带回去,埋了总比养大好,这娃就是来受罪的。”

“医院现在还没技术,这样的病也治不好。朱家媳妇,这娃……”主持大局的村长难得的从脸上看到丝不忍,这么大的娃娃,生下来哭的比猫还小,真造孽哟。

“我想听我丈夫的…”

只有周春香伸出双手跟护崽的母鸡一样,忍着一身的疼痛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怀里,疼惜的晃啊晃。

温柔的唤着怀里的宝宝,“仔仔,仔仔,妈妈在。不哭不哭,喔~乖仔仔。妈妈在这呢。”

而她啊。从来都没忘记。

那时候,医生护士跟亲戚都在劝她不要带他出那个病房时,她只是看了那个皱巴巴的团子一眼,本想伸手摸摸他,就被团子那柔软的小拇指搭在了她的食指上。

没成想这一搭,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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