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坏了，是卖身契
“小友是练气一重楼修士吧，首年是三枚人灵石，但每年都有涨薪的机会。”
陆致平知道他家起薪较低，只得以发展前景相诱：“表现突出者，更可迎娶陆家美貌族女，且无需入赘。”
“小子愿加入陆家。”
季长青还未及言，便有名为黄二狗的青年窜至身前，抢先接话。
其人面容方正，天庭饱满，只是那咧开嘴嘿嘿作笑、大露一口黄牙的模样，给他平添了几分傻气。
陆致平瞅了黄二狗一眼，有心拒绝。
但他又担心落下厚此薄彼的坏名声影响招聘，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头同意。
“陆管事，俺爹娘去的早，从此你便是俺的再生父母。”
黄二狗大喜过望，黝黑面庞涨得通红，嘭嘭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他是乡下贫户，父母在年幼时便去世，生活穷困潦倒。
据说母亲生他时害了场病，导致他生下来便有些痴傻，也没什么优点。
但乡里的叔伯阿婶们都夸赞，全村就属他狗鼻子最灵，打小就能嗅出草药味来，有炼丹师之资。
大家都这么说，他便信了。
他本叫黄俊财，朴实的父母希望他将来长得俊俏，又能发大财。
他给自己改名叫黄二狗，希望讨个好彩头，嗅觉能更灵敏些。
今年村里遭了旱灾，他实在活不下去了。
于是带着乡民们资助的十个鸡蛋，黄二狗踏上求道远途。
鸡蛋三两下便吃光。
他只得跟在同路的豪贵车队后面，一路捡些残羹便饭，风餐露宿，终于抵达药仙宗。
但真参加了丹童招考，半刻钟不到，便第一个被淘汰，他才知道：
呵！他哪是真有什么天赋。
梦醒了。
现在能挣到个药农的活计安身立命，更有机会娶上仙人家的媳妇，于他已是意外之喜。
黄二狗不用陆致平吩咐，立马殷勤地当起陆家说客。
“这位大哥，俺早打听过，陆家历来有娶妻生子、多子多福的传统。”
“据说陆家历史上曾出过一位金丹大修，他本是外来药农，靠迎娶陆家嫡女翻了身，最后还继任陆家家主。”
黄二狗凑到季长青跟前，鬼鬼祟祟地掏出一本《世族女子哪家强？》，压低嗓音说道。
“像咱们这种天赋低微的人，靠自己是没戏了，但其他路未必不能踏出一条康庄大道。”
“若是能生出几个有资质的娃，将来安心望子成仙，望女成圣，纵享躺平人生，岂不美哉？”
季长青也并未过多犹豫，随即答应投效陆家。
罗红玉立时恼怒，一掐他胳膊，冷哼道：“你也想娶陆家的美娇娘？”
季长青大呼冤枉，低声细细解释。
在凡间时，季长青便对齐陆两家有所耳闻。
他们所处的东海国乐浪郡，最强势力自是朝廷，金丹真人傅辞砚便官任郡守。
第二流则要属“五仙七望”，至少有筑基高阶修士坐镇，其中就包括药仙宗和安邑苏家。
齐陆两家，同属七望族之中的安邑苏家的四大附庸势力，合称“护苏四庭柱”，家主皆为筑基初阶。
齐家主要产业是丹药、灵植和斗兽，陆家则以经营坊市、制符、青楼业为主。
季长青有庄雨眠这位三品炼丹师言传身教，自然对齐家二品丹师的教导兴致缺缺。
坊市是奇珍异宝流通之所，他的计划便是籍由陆家坊市，贩卖丹药积攒灵石，同时采购增进灵气的宝物，尽快提升修为。
此外，陆家炼丹师稀少，他只要适时展露些炼丹造诣，不愁得不到陆家重视和资源倾斜。
不过当下仍以冒充落选考生为宜。
若是在没有依仗的情况下暴露炼丹师身份，很可能受制于陆家，沦为强制供应丹药的丹奴。
季长青与罗红玉一番商议，只他以药农身份投效陆家，以免双双受制于人。
“小友果然爽快，老夫做主，再为小友涨一枚灵石月薪。”
陆致平大喜过望，当即提出给季长青涨薪。
他和齐德隆二人之所以往这处招揽，主要便是看中人群里的季长青。
在场落选考生虽多，但九成都是凡人，已有修为的寥寥无几。
且季长青虽然跌境，但毕竟曾为药仙宗大师兄，气度不凡，站在失意的败选者中正如鹤立鸡群。
罗红玉亦有修为，但她素来低调，对季长青夫唱妇随、百依百顺，以致未引起陆致平的注意。
季长青痛快加入陆家，等同于帮他压了齐德隆一头，对吸引其他考生选择陆家也有引领作用。
“我陆家只有二十个名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陆致平趁热打铁，环顾四周，热情招揽道：“手快有，手慢无！”
“陆管事，我也要加入陆家。”
“陆管事，给个机会！”
很快，便有许多考生迫不及待地团团围住陆致平，争抢签约的机会。
“诸位小友，看一下雇佣契约，你们需为陆家服务三年，若无异议，便在此签署。”
等挑选完毕药农，陆致平从怀中掏出一叠契纸分发下去，随侍的陆家仆从立马递来笔墨纸砚。
众人审视一番雇佣契约，并未发现不妥，唯独其中的竞业条款有些苛刻。
上面赫然罗列着齐家等十数个与陆家有竞争关系的家族名单，并载明雇佣期满后两年内，受雇者不得改投名册上的家族。
如有违背，便要受陆家“三刀六洞”的刑罚。
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季长青思索片刻，反正自己加入陆家只是权宜之计，等恢复修为后，自然要脱离陆家独立，这条款也无甚妨碍。
于是他不再犹豫，提起毛笔签上大名。
写罢，黄纸契约忽然冒出阵阵黑烟，无风自燃，显露出其间夹层里的一张红纸。
红纸上赫然写着“卖身契”三个大字。
季长青登时感觉有种无形的束缚笼罩周身，仿佛只要陆致平心念一动，便可对他加以惩罚。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签约者身上。
“陆管事，这是何意？”
众人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也顾不得修为悬殊，纷纷疾言厉色质问陆致平。
“我陆家给予你们这么优渥的待遇，怎么可能毫无限制？”
陆致平收敛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不咸不淡地说道：“诸位放心，三年后，卖身契便会自动解除。”
“完啦，上了贼船了！”
黄二狗呆愣当场，捶胸顿足，抱头痛哭。
“嗯？”
陆致平练气八重楼的修为轰然爆发。
大地皲裂，烟尘飞扬。
“小的......小的是说那边跟着齐家的人，忒没眼光。”
黄二狗哭丧着脸，瞬间改口，手颤颤巍巍地指向齐家队伍。
陆致平满意地点了点头。
季长青未发一言，而是沉下心神感悟眉心的契印。
多番探查后，他略微放心，这所谓卖身契效力不强，只能约束练气三重楼以下的修士。
但他们不过是药农，陆家何必大费周章以这等命契控制呢？
季长青百思不得其解。
“夫君，既来之则安之。”罗红玉宽慰道：“妾身打听过，这陆家是个正经修仙家族，有口皆碑。”
季长青点头：“正经就好。”
“好了，你们嗣后便是陆家药农，随我回安邑城。”
见众人再无异议，陆致平吆喝一声，仆役们驱赶着数辆马车过来。
黄二狗跟季长青挤进同一驾马舆。
他很是自来熟，攀谈海侃一阵，很快便与季长青称兄道弟起来。
一行人登车后，仆役挥动缰绳，马蹄哒哒，驶离药仙宗。
“季大哥，陆管事咋不带我们飞回陆家呢？俺还以为能见识到仙人飞天遁地的本事呢！”
黄二狗揉了揉久坐发痛的屁股，满脸失望。
“嗯......听闻陆家的家训便是勤俭节约，黜奢崇朴。”
季长青收回凝望药仙宗的眼神，随口答道。
“不愧是名门望族，果然家风优良。”
黄二狗恍然大悟，深信不疑。
两人的高谈阔论随风飘入驾车的陆家仆从耳中。
他面色霎时古怪，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
赶路数个时辰，夜深露重。
陆家领着众人在荒郊野岭休息。
“饿坏了吧，都过来领吃食。”
陆致平盘坐在篝火前，慈祥微笑，招呼众人。
众人经历整日丹童招考，粒米未进，饥肠辘辘。
闻言皆兴高采烈围拢上去。
但片刻后，季长青就看到他们垂头丧气地回来。
“季大哥，这陆家是否有些太过节俭了？”
吃？还是不吃？
黄二狗举着一块布满霉斑的烤馕悬在嘴边，不断做着心里斗争。
“是啊......”
季长青擦了一把额角冷汗，默默地往储物戒里翻找早前剩下的辟谷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