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炼制一切丹药,但药效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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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师弟不该纵欲过度

“若宗主一意孤行,老夫这满身伤口可不答应!”

苏闫严指着自己全身纵横交错的伤痕,漆黑的眼眶似要喷出火星,慷慨激昂道。

他这身伤口是三十年前,丹王谷撺掇天魔宗、厚土门来攻药仙宗时落下的。

在场众人都还记得,明明是炼丹师的苏闫严,当时却比最铁血的战脉修士还要凶悍无畏。

他一人一枪,横身于渡桥前,硬是将天魔宗四位筑基真人及数千门徒阻拦三个时辰,为药仙宗全启护宗大阵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二百五十七道密布全身、用尽最好的生肌丹也无法痊愈的道伤,和两只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

“诸位长老,还请冷静,宗主自有公断。”

江镇宇一袭白色长袍,袍下隐约可见护身的精密亮银鳞甲,一双透着白翳的瞳孔透过金属面具审视众人。

这位号称宗内最强者的二长老一开口,便将原本已被苏闫严压制得低落的气势拉起。

立时有两位长老随之走到庄雨眠身后,表明了态度。

“你们想同室操戈、挑动宗内阋墙不成?”

裴申骏见状,面色愠怒。

他已明白自己太过纯质,只痴着于分析苏鸣病情,未曾料到苏闫严竟是想籍此为借口,争权夺利。

磅礴的气势旋即从苏闫严苍老的躯体中迸发而出,萎缩的肢干被拉伸开来,佝偻的腰背瞬时挺得笔直,颤抖的手也渐趋稳定。

双方无形中分列为两派,剑拔弩张,气氛沉凝。

季长青冷眼旁观良久,已看得分明。

大长老的炼丹造诣并不逊色庄雨眠,岂会不知苏鸣体内奇诡变故与聚气丹路径背道而驰,根本坐不实季长青的罪。

他欲为子讨回公道是真,可真正的盘算,恐怕还是想借机威逼宗主庄雨眠。

前任宗主庄不周离世前,未将大位传与功勋卓著的苏闫严,而是让当时修为、丹术皆逊色一筹的女儿庄雨眠接任。

庄雨眠有教无类,一视同仁,大力擢拔栽培凡籍弟子,更是将凡民出身的季长青收为唯一亲传。

宗内诸多世家出身的长老早对此颇有微词。

多年的暗流涌动,终于在今日爆发。

季长青心念电转,知晓今日即便自己不惜暴露石戒,也无法阻止事态恶化。

唯有将自己的嫌疑摘除,坐实此事乃大长老诬告,才能争取到中立长老们的支持,助师尊稳定局面。

“咳咳,诸位长老何必大动干戈。”

季长青故意扯出一声喉咙卡着浓痰的嘶哑咳嗽。

风暴中心的束束目光,霎时间汇聚到他身上,此起彼伏的威压几乎将他揉碎。

“听闻苏师弟是在泻阳后服丹,这本就是大忌,有副作用也属寻常。”

季长青摊了摊手,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推断道:“聚气丹本就会导致灵气大量涌入,苏师弟精关不闭,或许正因此引得体内原有灵气同被裹挟着泄漏出去。”

众长老面面相觑。

苏闫严面色一僵,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爱子。

练气期修士,顾名思义,便是处于炼精化气的阶段。

每次修炼时,需将灵气运转全身,呈周天流返。

但练气修士窍穴未得全开,灵气没有停驻之所,常不能自持,稍作挑动,便有下关走精泻气的风险。

所以为了保证吸摄和转化灵气的效率,许多功法都要求修炼时锁精固阳,保元不泄。

典籍之上,还有个专门术语称呼此种关要,谓之“马阴藏相”。

“不......这不可能。”

苏鸣脸色刷地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服丹前,我不过睡了几个婢子,怎会招致如此灾祸。”

“长青的推论不无道理,我方才探查时亦发觉,苏鸣灵气倒泻,确以下身处最甚。”

庄雨眠紧绷的身躯瞬间松软下来,纤指轻轻叩着御座的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

裴申骏锁眉静思,茅塞顿开:“此言是极,贤侄的症状虽有些过于严重,但确实符合丹药反噬的情况。”

苏闫严恼羞成怒:“那也断无可能致精气尽漏,长青小儿休要胡言乱语!”

“苏师弟连御数女,与其一贯水准不符。”

“长青斗胆推断,师弟是事先服用了枸橼酸吸蒂纳妃丹。”

季长青不慌不忙,侃侃而谈道:“这丹药能促进精阳循环,赶上灵气狂涌,两相叠加,才阴差阳错加剧了泄灵之症。”

“长青言之有理,苏鸣,你纵色滥欲,实乃咎由自取!”

“不错,苏鸣,你真是愧对乃父和宗门多年教养!”

数位长老面色稍蔼,轻捋长须,点头认可,失望地转头斥责苏鸣。

众长老亦是从练气期过来的,自然对此境界锁阳精的修行禁忌一清二楚。

他们也曾年轻过,也曾气血方刚,知晓二十来岁是看到一只母蜥蜴都可能发生惨案的年纪。

至于枸橼酸吸蒂纳妃丹,懂得都懂......

结合下来看,季长青的推论确实逻辑缜密,环环相扣,也符合情理。

只是无论忍精节欲如何难耐,若是有志仙途,怎么也不该自甘堕落。

苏鸣作为门中精英,却纵情声色犬马,让他们心灰意冷。

“不,不是这样的!”

见众长老将事情定调,皆认为是他之过错,苏鸣面色惨白,弱不禁风的身躯摇摇欲坠。

“哇!”

他终于承受不住打击,脚步踉踉跄跄,吐出一口鲜血,坠倒在地。

“这两人有意在鸣儿欢好后送上聚气丹,亦难辞其咎。”

苏闫严的面色青白交错,终于发出一声暴戾的低吼,不停变幻的神情宛若山风搅动的火影。

下一秒,他电光火石般出手。

目标是庞大帅。

灵气流过躯体,仿佛是滚烫铁水浇灼而上,庞大帅的头颅瞬间变得丑恶残缺,只剩残缺的骨架。

血肉更是融化滴落,混杂着蠕动的丘脑、脏器,涂抹成一片斑斓。

苏闫严这一招营造出极为残忍的死状,似乎是在震慑在场众人。

但庞大帅并未死。

“我没有害苏......救救我娘!”

拉动破风箱般的粗砺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屹立不倒的骨架里艰涩传出。

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这只剩骷髅的躯体之中,竟仍有一缕风中细烛般脆弱飘摇的意识。

“大师兄......对不起。”

挣扎着吐完这句话,庞大帅遍是镂空的骨骼仿佛失去重心和气力,顷刻滑落下来散作满地碎块。

苏闫严对这临死之言置若罔闻,又将冰冷的眼眶对着季长青。

彻骨的森寒将季长青笼罩,他呆滞地看着庞大帅的遗骨,丝毫没有预料到如此猝不及防的场面。

不管对这位同乡师弟此前是何情感,不解、愤怒还是鄙夷,此刻都已烟消云散。

他知道,若非庄雨眠的心神大部挂在他身上,刚才苏闫严先杀的,只会是自己。

“即便是大长老,也不可滥杀弟子,罔顾宗规。”

隐忍多时的雪亮剑光从鞘壳里展露出狰狞獠牙。

庄雨眠挽剑而立,如鸱吻上凝结的冰,漫天流云因她而冷,随风穿堂而过的柳叶仿佛随时都会化作剑雨。

她骈指掐诀,纤细玉手的指尖跳跃着燃焰般的灵气,像凡间烟火中抽离出的皎月,高高在上,藐视着一切。

季长青看着她,知晓这位冷傲的师尊终于难以忍耐嚣张跋扈的大长老,准备仗剑平乱。

但眼下苏闫严一方共有四位长老,站在庄雨眠这边的亦是四人。

两位中立长老虽认可他对苏鸣病症的推断,却难说冲突时会站在哪一边。

纵然二长老江镇宇实力高强,果能护师尊周全吗?

冲突一起,若师尊战败,那扇曾向寒门子弟敞开的登仙之门、习丹之途岂非又要关闭?

煌煌药仙宗,岂非又要重回世家把持上乘仙法资源,平民弟子难以出头的旧时代?

即便师尊最终得胜,这偌大宗门恐怕也将四分五裂,元气大伤。

自己推断出苏鸣跌境的缘由后,众长老的态度已有所软化,显然有就此打住、息事宁人之意。

可见大长老一方并非铁板一块。

但若想强行武力弹压,反倒容易激得他们同仇敌忾。

既然此事因自己而起,便由我而终罢!

顷刻间季长青脑中掠过无数纷繁念头,最后融为眼底的一抹决绝。

“请师尊将弟子逐出宗门!”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庄雨眠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