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拱的治国思想
第二天卯时一到，朱翊钧便被人从睡梦中摇醒。
“陛下，该起床了~”
“知道了~”
朱翊钧睡眼朦胧，强撑着身体从卧榻上起来，侍候在一旁的宫女端来洗漱所用之物，帮助朱翊钧梳洗更衣。
要说从现代穿越而来，朱翊钧最受不了的东西，莫过于这个作息了。
万历皇帝十岁的孩子，卯时（五点到七点）一到就要起床，这还是他的母亲李太后觉得自己儿子年幼，因此特意允许他晚起。
如果不起床，那李太后就会亲自过来催，到时候他起也得起。
不过朱翊钧穿越后的一个多月中，也算是慢慢习惯了这个作息，至少不需要李太后亲自过来催了。
就在此时，内侍太监孙海走了过来，对着朱翊钧躬身道：
“陛下，坤宁宫来旨意说，陛下不必现在去问安，等到辰时（七到九点）后再去不迟。”
“哦，这是为何？”
朱翊钧闻言一边展开双臂，让宫女服侍穿衣，一边则面露迟疑之色。
李太后最重视请安之事，很少有推迟的，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居然推迟了。
“冯保情况怎么样？”
孙海一听这话，立马明白皇帝怕是担心此事与冯保有关，于是正色道：
“陛下放心，奴婢将冯保押送至司礼监后，便亲自给张公公嘱咐过，不要让冯保与任何人接触。
随后奴婢又让人盯着冯保，每隔一个时辰汇报一次。据奴婢得知的消息，他现在面如死灰，不知所措，除了时不时的喊冤外，没有任何异动。”
“呵呵，你倒是聪明！”朱翊钧呵呵一笑，随即拍了拍孙海的肩膀称赞道：“你干得不错，不过还有件事朕要交给你去办。”
“还请陛下嘱咐？”孙海一听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
“附耳过来！”朱翊钧摆摆手，让孙海贴近些，暗中嘱咐了几句，后者闻言连连点头，当即拱手而去。
见孙海悄然退下，朱翊钧也没有闲着，随即来到东暖阁中，开始一日的读书练字。
作为少年天子，他的工作很简单，亦或者他以前的工作很简单。
主要就是学习！
学习四书五经、典章史书，更要学习批阅奏章，了解政务等等。
可以说是学业繁重，任务艰巨。
可朱翊钧也并不抗拒这种学习，反而十分上心。
“将那本书拿过来吧，以后就放到朕的案牍上，不用再私藏了。”
“奴婢遵旨。”
听着皇帝的嘱咐，侍候太监便娴熟地从一旁的书架最底下抽出一本书，拍了拍递到了朱翊钧面前。
朱翊钧接过来翻开正页，就见《日进直讲》四个大字竖排而列，右下角则是五个小字：新郑高拱撰。
朱翊钧翻开书页，只见上面除了正文外，其他空白之处尽是朱翊钧用朱笔写的感受与注释。
这本书是朱翊钧上月偶然在书架上看到。
其虽然是高拱撰写的，可朱翊钧最开始并不在意。
因为这本书说白了，就是高拱当时给隆庆皇帝讲课时的一些心得体会。
可随着朱翊钧进一步的研读，发现这本书透露出来高拱的治国思想，实在太符合他胃口了。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关于如何生财的表述。
因为在儒家理论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命题，那便是义利之辨。
即义与利哪一个最重要？
对于儒家来说，自然是义最重要，利是次要的。
即以义为先。
《论语》中也有所谓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说法。
也正因如此，导致明代朝廷中许多官员认为，朝廷就不应该与百姓争利，不应该多收财税，拓展资源。因为这不符合圣人言论，是不耻的。
可在朱翊钧这个现实主义者来说，这完全是扯淡嘛。
对于朝廷来说，财税才是重中之重。
最好的例子就是数十年后的明末了。
明朝灭亡不就是因为没钱！
因此他穿越后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一定要解决或者改革大明朝的财税制度。
而高拱也跟他的看法是一样的，并且他还找到了理论基础。
就在这本《日进直讲》中。
高拱先经过一番考证，最后依据四书中的一些话，总结出了自己的理论。
那便是朝廷要重视理财，重视财税。
理财就是朝廷最大的义。
朝廷要想办法提高财税，让手中掌握的钱财变多，只有这样，才能去做更多大事。
为此他还在书中提出要提高户部的地位，培养善于财税、理财的官员等等一系列措施。
这一番言论，着实让朱翊钧耳目一新，暗道高拱真是个人才。
其虽然脾气暴躁，气势凌人，可不是个迂腐之人，是个治国大才。
于是就暗中将这本书藏了起来，每日早上起床便偷偷查看并做笔记，唯恐被冯保发现斥责。
如今冯保被罢黜，他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可以正大光明的批阅观看了。
只不过光这些还不够，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其实是将高拱重新召回内阁。
而就在此刻，一盏热茶摆到了朱翊钧的面前，抬头一看，便发现孙海回来了。
“事办妥了？”朱翊钧拿起茶盏，轻抿数口。孙海闻言会心一笑道：
“办妥了已经派人远远盯着了，只要有人进坤宁宫，奴婢定第一时间禀报。”
“嗯，如此也好。”
朱翊钧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随即望向孙海道：
“孙海，朕记得当时在慈庆宫的时候，你就跟着朕了？现在有几年了？”
孙海闻言疑惑，虽不明白皇帝为何这么说，可还是立刻回答道：
“陛下，奴婢跟您已经四年了。”
“四年了~”朱翊钧闻言笑了笑，望向孙海眼中尽是感慨之色。
在朱翊钧的记忆里，孙海这个贴身内侍对他还是很忠诚的。而这次在罢黜冯保事情上，他更是出了力，也让朱翊钧有了重用他的心思。
“孙海，你虽比朕大五岁，可却一直忠心用事，你想不想去二十四衙门历练历练。”
孙海闻言一愣，心中暗喜自己的机会来了，可饶是如此，他还佯装跪下道：
“陛下，奴婢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教训奴婢便是，奴婢可不想离开您。”
“呵呵，你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朱翊钧一眼就看穿了孙海的小心思，呵呵一笑，拿起书就佯装敲打孙海。
“此事就这么定了，朕安排你去御马监，那边正好空出个掌司的职位，你暂且去那里历练历练，日后听朕嘱咐。”
孙海闻言暗喜，御马监掌司可是个五品官，掌马匹之事，可是响当当的肥差啊。
“陛下，奴婢不敢自专，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您说去哪，奴婢就去哪里。”
而就在此刻，就看见一名火者躬身走了进来，对着朱翊钧道：
“陛下，刚刚看到御马监监察李公公去了慈宁宫。”
朱翊钧闻言点头，当即明白李太后的目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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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高拱对于财税的重视，以及当时人不重财税的鄙视。
“义”即理财，“利”即聚财。此正圣贤有用之学，夫《洪范》八政，首诸食货；《禹谟》三事，终于厚生。理财，王政之要务也。
后世迂腐好名者……徒以不言利为高，乃至使人不可以为国，殊不知聚人曰财、理财曰义。
……而迂腐好名之人，又倡为不言利之说，遂使俗儒不通国体者相传习，则其事愈轻，甚有误于国事。
——高拱:《问辨录》，《高拱全集》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