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虫豸
散会以后，民政署戴志诚一脸的怨气，始终得不到缓解。下值回家也是如此，就像嗓子眼堵了东西，非常的难受。
刚过门三年的夫人看出了点问题，上前询问着缘由，说道：“老爷，是不是署衙的人惹您生气了，要不我给您泡一杯甜茶。”
以前穷，别说吃糖了，就是饭都不一定吃得上。
现在日子好点了，不仅肚子吃饱了，还能吃上肉，别提多得劲了。就连平时喝的茶，也加了糖块，变成了甜茶，好不滋润。
只不过此时的戴志诚心里太过憋屈，就连温文尔雅的戴夫人都无法压住，异常恼火的说道：“去、去、去，一边待着去……”
无端受到波及，戴夫人也没有弃之而去，反而显的更加温顺，亲自沏了一杯甜茶，端到戴志诚面前。
随后自顾自的退了出去，将戴志诚留在了房间。
房间内，戴志诚茗了一口甜茶，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可能是这次的事情太大了，以至于甜茶也无法令其安宁。
犹豫了片刻，戴志诚终究还是没又压制住内心的烦躁，径直出了房门，朝着府门大踏步走去。
戴夫人也是真贴心，明知道戴志诚处在随时爆发的边缘，还是不厌其烦的表达出了女主人的关心，问道：“老爷，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已经走到府门口的戴志诚还算有点良心，回头看了一眼，压着怒火说道：“你别管，我去透透气，等会就回来。”
像这种情况，也就上次民政署被拆分的时候出现过了！
跟在身后的戴夫人“嗯”了一声，也算是给了回应。随后戴志诚带着两个仆人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胡同处，到了战争署署长林默泉的家里。
林默泉回来的早，虽然已经差不多消气了，但看到戴志诚过来，难免又想起会议室的事情，说道：“老戴，那小子可盯着我呢，你就不怕他的人告密！”
戴志诚做了好多年的民政署署长，城府虽然不深，但还是有一点，无所谓的说道：“我还怕他不知道呢！”
“咱们俩都是跟着老总督一起起家的，现在反而被几个小年轻夺了权，我要是能忍得下这口气才怪嘞！”
说的好有道理呀，林默泉如是想着！
不过，林默泉也不揪扯这种破事，埋怨着自己的委屈，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借着几个莫须有的洋人，就想备战！”
“老戴，你说他是想备战呢，还是想夺权！”
之前因为民政署被拆分，两人就复盘过此事。今天韩青云刚提起备战的事务，两人就有了默契，互相使了眼色，准备抵制。
结果，戴志诚刚冒了个头，就被移民署骆秉忠怼的彻底哑了火，最后扛鼎的人成了战争署林默泉，想想就来气。
戴志诚也气，但又毫无办法，无奈的说道：“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我？”
就是有答案才问，要不然就显得有点孤掌难鸣，阴阳着说道：“我有答案有什么用，得你有答案才行。”
“今天的事可是你给我使得眼色，也是你点的火，结果我着火了，你反而灭火了，是什么道理，是觉得我林某人好欺负吗？”
“你看那小子的架势，可是差点活剥了我呀！”
话中的怨气甚大，就连戴志诚都有份。
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戴志诚也是硬话软说，说道：“老林，你这就多想了！那小子虽然脾气爆，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你今天都这样折他面子，他不照样供着你吗？”
职务都被解了，林默泉自是不这样想，反问道：“那是供着我吗？”
“自大可是他给我的评语，这是什么意思，这明显是陷我于不义呀！”
“我说我脑子怎么就犯轴了，非要跟着你瞎起哄呢！”
会议上的种种言辞，林默泉回来以后都细细想了一遍，也过了一遍，总感觉当时就是脑子发热，犯糊涂了，才说出那种话来。
他又不想当这个总督，干嘛非要找韩青云的麻烦呢！
听了林默泉后悔的言辞，可能是担心两人就此散伙，戴志诚适时抛出了一颗“炸弹”，试图把林默泉给炸醒，说道：“今天你确实犯轴了，那小子可是把你的战争署给拆了！”
早上的会议已经结束了，由于林默泉被解除了职务，相关的会议纪要等内容并没有向其传达，以至于林默泉什么都不知道。
骤然听到这样一个处理结果，本来已经有点后悔的林默泉顿时有又点恼火，说道：“他这么敢！”
点火成功，民政署戴志诚顺势接了话茬，说道：“他怎么就不敢呢！你敢在大众场合落他面子，没当场送你去监狱，你就烧高香吧！”
刚才戴志诚还信誓旦旦的说不敢呢，只片刻功夫，马上改了结论，韩青云又成了啥也敢干的权力者！
至于林默泉，确实也有点怀疑韩青云，半信半疑的说道：“我不信这小子敢杀我！”
事情到了这一步，戴志诚说话也是半真半假，说道：“没有不敢的事，只是没必要！现在拆了你的战争署，剥了你的军权，你就是一平民，还能咋滴！”
被免职，林默泉还能理解，但是战争署要是被彻底拆了，那林默泉长达五年的经营，就全部成了镜花水月！
林默泉似乎心有不甘，还想试图挽救，说道：“老戴，他拆成什么了！”
戴志诚本身就是来挑事的，自然也是有啥说啥，说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借着备战的名义，成立了大都督府。”
“至于你的战争署，现在已经更名为兵备署，剥夺了统兵权和调兵权，就落了个后勤的职能。”
林默泉气极反笑，说道：“我就说这小子不安好心，前段时间拆了你的民政署，现在又盯上了战争署。”
“一份查无来源的审讯报告，就彻底拿走了军权，还是在这小子高明呀！”
戴志诚趁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诱饵，说道：“所以呀，我们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合作呀！”
此时的林默泉因为战争署的问题失了智，有那么点小红帽见了大灰狼的意思，说道：“怎么合作！”
戴志诚图穷匕见，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道：“他不是要备战嘛，我们就让他备战。等时机差不多了，就把汉阳的消息漏出去，我相信会有洋人教训他的！”
有些人为了斗，一点底线都没有，简直就是火中取栗。
而林默泉还算有点认识，说道：“老戴，虽然我不支持那小子，但是那小子说的也没有错。要是洋人真来了，那我们可就真没好下场了！”
戴志诚失了大部分权柄，自然是不甘心的，说道：“这事我心里有数，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等海上打了败仗，还不是要找你来打。到那时你掌握着军权，我掌握着民事权，就可以将那小子赶下去，由我们说了算。”
“我们就像兰芳那样，你出任大总长，我出任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