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观音禅院
把水中那头还未成气候的半蛟那伽斩杀之后，安禄山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极度的自信来。
广智虽然觉得不好，但也没阻拦安禄山，毕竟他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本事杀了一头那伽，即便是只有十来米长，即便是才生出神智没多久，但那到底是一头在普通凡人看来，拥有“神力”的妖魔，而杀死它的人，前不久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呢。
回到两界县城之后，安禄山还特意找军营中的人，把那头那伽的头做了一番处理，打造成一顶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
之后，便是整日在军营中到处找人炫耀，尤其是王忠嗣和郭子仪二人的营帐，几乎隔天就要去一次。
好在，这种让王、郭二人心烦的事情没持续多久，皇帝的回信和对西域诸州旧佛学的“处理办法”就到了。
整整五千名各大书院、新佛学寺庙出身的学子，由五名弘文馆学士带队，直接驻扎到了两界县。
根据皇帝的说法，这些人是将来在西域、西牛贺洲，乃至西天所在地传播新佛学的中坚力量，这些人第一步会逐渐清理自阳关以西，至大唐国界之间的旧佛学遗毒，之后，再跟随广智及王忠嗣大军的脚步，一边监督被打下来的小国更改信仰，一边将新佛学及儒学的思想传播给当地的百姓。
一部分用心于上层，一部分用心于下层，双管齐下，两方配合，争取直接将这些小国归化为大唐治下的一道、一州。
包括广智在内的西行一众人等，自然是都对这个方案赞不绝口，安禄山更是说，和圣人这条方案相比，自己斩蛟的事迹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说着，还特意正了正自己头顶的蛟头盔，引得王忠嗣和郭子仪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总之，有了这五千名学子作为后盾，广智又安心踏上了西行的路途。
重新翻过两界山之后，广智和安禄山便正式来到了原本的乌斯藏国，如今的乌藏道境内。
这乌藏道在归入大唐之前，在文化、习俗、语言等等方面与大唐别无二致，其国国民也多思慕王化，当年的国主甚至也曾暗示过想要并入大唐。
只不过这国内有一处排场甚大的庙宇，唤作观音禅院的，乃是天底下有数的观音道场之一。
百年前这禅院的主持，法号金池，是个高寿二百七十岁之人，在国内颇有威望，多次带着信众抵制大唐使节以及国主对大唐的示好，当年的国主威望不及金池，拿他毫无办法。
后来，玄奘取经西行，路过此地，金池难以抑制心中贪欲，放火烧寺，欲害玄奘性命，反倒自己把观音禅院基业一烧而空，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金池死后，乌斯藏国便频繁与大唐接触，武氏之乱平息后，其国主立刻便向大唐称臣，于是乎，皇帝在此设立一道，并继续委任国主为这一道的采访处置使，掌管一道军政大权。
这一段陈年旧事，自然勾起了广智的一些心绪，无论是在南海交手过的黑熊精，还是大雁塔下的玄奘法师，都与本地的观音禅院有着莫大的联系，而此时既然到了此地，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下观音禅院的旧址了。
说不得，到了那废墟之上，广智还要倒上一杯酒，洒到山间，再感慨感慨旧佛学终将覆灭，未来必定是新佛学的天下云云……
只不过嘛。
“你跟我说这是旧观音禅院？”
广智难得的指着本地向导的鼻子，三分疑惑中夹杂着五分愤怒，最后还掺杂着二分失落：“这地方，一百年前不是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吗！”
如广智所言，一百年前此地确实是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可如今嘛。
一座占地百余亩的寺庙前院坐落在山脚下，沿着山阶向上逐渐看去，层层叠叠的庙堂与佛塔坐落于三座青山之上，其中两座山之间甚至还连起了一道吊桥，仔细看去，吊桥上还放着无数大型转经筒。
寺院门口，前来烧香拜佛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如今已是黄昏时分，门外还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这些人之虔诚，简直让广智大开眼界。
那向导被广智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回道：“百年前这里是被烧了，但后来又被广智、广谋两位大师重新建起来了嘛，不仅建了新的，这二位大师还博采众长，这寺内不仅供奉观音大士，也是供奉文宣王佛的，像小人就是信奉文宣王佛的，时不时也会来这庙里拜一拜。”
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广智气晕过去，先不提那个和自己法号一模一样的和尚，就说这个新旧佛学同拜的事，恐怕天底下都是独一份吧？
安禄山在一旁倒不生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自打跟着广智开始，还没见他情绪这么激动过。
安禄山装模作样地行了个佛礼，对着向导问道：“小哥，贫僧问你个事，你说的这广智、广谋二位大师，可还在寺中？”
向导摇摇头：“五十年前这二位就圆寂了，现如今的住持是他们二位的弟子，法号唤作慧正，据说，也是个新旧双修的高僧，可惜，小人没有福缘，没见过这位住持。”
好家伙，又一位“新旧双修”，听这向导的意思，本地既修新佛学，又修旧佛学的人不在少数，刚刚才喘匀了气的广智，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将向导打发走后，安禄山看着还在坚持排队准备进庙的一众百姓，问道：“师父，咱们怎么办？要去拜访一下我这个便宜师兄吗？”
广智一肘顶在安禄山的肚子上，狠狠道：“再敢胡说，我便废了你的修为！”
安禄山揉揉肚子，满不在乎道：“师父，你有火气也不该冲弟子来呀，要不咱们再点一把火，再烧一次观音禅院。”
广智被气得浑身发抖，极力克制着说道：“你一下烧三个山头给我看看？咱们先走，先去城里，打听打听清楚，这本地的和尚，怎么就新旧合流了呢，对文宣王佛也太没有礼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