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71年6月22日,SC省NJ市资中县。
天空像是被煮沸的开水,白晃晃地烫人。街上的狗都蔫头耷脑,吐着舌头喘气。资中县文工团宿舍楼里,一阵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闷热的空气。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儿的!”接生婆笑呵呵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血水。
屋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她叫周亚兰,是资中县文工团的舞蹈演员。床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汗,眼里满是心疼和喜悦。他叫罗家华,是文工团的作曲,这会儿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
“亚兰,你辛苦了。”罗家华握着妻子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周亚兰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儿子。”
罗家华这才想起被冷落在一旁的儿子,连忙凑到摇篮边上。小家伙皮肤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但这会儿正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自己来到了怎样一个世界。
罗家华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的脸颊,柔软的触感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小子,长得真像你。”周亚兰看着丈夫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家华挠了挠头,傻笑着说:“像我就好,像你,以后肯定是个小白脸,在台上唱戏都没人看。”
“去你的,你儿子以后可是要当艺术家的!”周亚兰白了他一眼,但语气里却满是骄傲。
罗家华给儿子取名为罗林,寓意着像森林一样充满生机和活力。
罗林的童年,是在文工团大院里度过的。每天听着排练厅里传来的锣鼓声、二胡声,看着父母在舞台上表演,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罗家华发现儿子对音乐格外敏感,常常跟着旋律哼唱,便开始教他识谱、弹琴。周亚兰则教他跳舞,虽然罗林的身体条件不算出众,但她却在他身上看到了难得的灵性和悟性。
“这小子,以后说不定比我们俩都有出息。”周亚兰常常这样跟丈夫说。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1976年,动荡十年终于结束,文工团也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罗家华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永远地离开了他们母子。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罗家华冒雨去给排练的演员们送乐谱,结果在路上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当场死亡。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周亚兰和罗林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周亚兰整日以泪洗面,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也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年幼的罗林虽然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但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他紧紧地抱着母亲,稚嫩的脸上满是泪水。
“妈妈,爸爸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儿子的询问,周亚兰心如刀绞,却只能强忍着悲痛,抚摸着儿子的头,轻声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那爸爸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周亚兰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抱着儿子,泣不成声。
罗家华的去世,给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为了养活儿子,周亚兰不得不更加努力地工作。她一边忍受着失去丈夫的痛苦,一边独自承担起抚养儿子的责任。
而罗林,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他将对父亲的思念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也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
时间一天天过去,罗林渐渐长大,他遗传了父亲的音乐天赋,也遗传了母亲的坚强和乐观。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努力,才能不辜负父母的期望,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又开始转动,将罗林推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罗林出生的那天,正是夏至,四川盆地暑气蒸腾,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仿佛要把人烤化。罗家华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这小子,嗓门还挺大,以后肯定能唱。”罗家华看着儿子,忍不住对妻子说道。
周亚兰因为生产,脸上还带着几分病容,但听到丈夫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就你贫,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做梦了。”
“怎么就做梦了?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罗家华说着,轻轻地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你说是不是啊,儿子,以后跟爹学作曲,咱们父子俩一起创作,到时候让你妈给我们伴舞!”
周亚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去你的,就知道欺负儿子,儿子以后要当艺术家,可不能跟你一样,只会写些情情爱爱的曲子。”
罗家华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抱着儿子在屋里踱着步子,嘴里还哼着自己新创作的曲子。
罗林的到来,给这个小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罗家华给儿子买了一把小提琴,一有空就抱着儿子教他拉琴。小罗林对音乐似乎有着天生的敏感,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每当听到音乐声,就会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跟着哼唱。
“这小子,是个好苗子啊!”文工团的老团长看到罗林的表现,忍不住赞叹道,“老罗啊,你可得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咱们团里就能出一个音乐家呢!”
罗家华听了,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更加用心教导儿子。
在文工团那个充满艺术氛围的环境里,罗林就像一棵小树苗,贪婪地吸收着养分,茁壮成长。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听戏曲、看舞蹈,耳濡目染,对各种艺术形式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罗家华见儿子对音乐如此痴迷,便决定亲自教他弹奏各种乐器。从二胡到笛子,从吉他到钢琴,罗林都学得有模有样。
“爸,这首歌怎么弹啊?”
六岁的罗林,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跑到正在谱曲的罗家华身边,仰着小脑袋问道。
罗家华放下手中的笔,接过吉他,耐心地教儿子弹奏。看着儿子认真学习的样子,他心中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儿子,音乐是一门艺术,更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你要用心去感受音乐,用你的情感去演绎音乐,才能弹奏出动人的旋律。”罗家华一边弹奏,一边对儿子说道。
罗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他把父亲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除了音乐,罗林对舞蹈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次看到母亲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他都会看得如痴如醉。
“妈,你教我跳舞吧!”
“你一个小男孩,学什么跳舞啊?”
“我想像你一样,在舞台上跳舞!”
“去去去,别闹了,好好练琴去!”
每次罗林缠着周亚兰教他跳舞,都会被母亲拒绝。但罗林并没有放弃,他偷偷地观察母亲跳舞时的动作,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模仿练习。
一天,周亚兰下班回家,发现罗林竟然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跳起了她在舞台上表演的舞蹈。虽然动作还很稚嫩,但他认真的表情和投入的神情,却让周亚兰感到无比震惊。
“儿子,你……”
“妈,我跳得好不好?”罗林看到母亲,兴奋地跑过来问道。
周亚兰看着儿子,眼眶有些湿润,她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说道:“好,跳得好!我儿子真是个天才!”
从那以后,周亚兰也不再阻止儿子学习舞蹈,开始亲自教他一些基本的舞蹈动作。
罗林就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父母传授的知识和技艺。他的音乐天赋和舞蹈天赋,在父母的悉心培养下,逐渐显露出来。
然而,命运的转折点,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1976年的一天,罗家华骑着自行车去给排练的演员送乐谱,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卡车突然失控,朝着罗家华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