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怜的佩特太太
杜鹃街36号，莱利进门的时候天色黛黑，房居内影影绰绰的黑暗。
这证明老于勒还没回家，吝啬的婶婶卢娜为了节省瓦斯供应费而没有开灯。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亮着一盏蜡烛，婶婶卢娜一手拿锤子，一手捏着钉子，一旁的楼梯台阶叠放两块木板。
听到声音，烛火下抬起头。
莱利向后藏了藏手，用身体挡住那条用亚麻布包裹的追踪者的断臂。
“卢娜婶婶，晚上好。”
莱利笑着打招呼，踏上楼梯，路过婶婶卢娜时，转了转身，依旧用身体挡住包裹。
断臂缺口处不停地渗透血液，浸红了亚麻布。
卢娜放下双手，停住动作，静静的注视着莱利从身旁走过，路过自己时，特意偏转身体，远离自己。
莱利跨过拐角，踏上二楼，继续迈上三楼楼梯，卢娜放下锤子、钉子，闭上眼睛，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可怜的佩特太太，修楼梯是男人们的工作，她的侄子就这样路过，却没有丝毫帮助她的意愿。
仁慈的主啊，愿幸运眷顾她。”
听到下方传来的声音，莱利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加快脚步：
“卢娜婶婶，我先上去放下东西，换身衣服。
于勒叔叔快要回来了，你不如先去为他准备晚餐。”
“天呐，仅仅因为修补楼梯，导致晚餐延迟了一会儿，佩特太太的侄子竟然向她表达不满。
我不敢想象，如果佩特太太生病，无法制作晚餐，她的侄子会怎么做……”
噗通——
莱利脚下一滑，扶着楼梯险险站住。
……
富人街区，巴伯尔家的独栋房屋。
晚餐后的闲余时间，戈登·巴伯尔咬着烟斗，聚精会神地翻看《华英联合报》。
这是王国地区最有名的报纸之一，只在华租界内流通，主要记载租界政治、经济发展、治安问题、趣闻轶事。
以及贵族们最关心的东线战况。
巴伯尔太太的位置离戈登·巴伯尔不远，他喷出的烟雾经过空气中的挥散，刚好在巴伯尔太太的位置消失。
她无意识地摩擦着右手无名指镶嵌绿翡翠的戒指，愣愣出神。
戈登·巴伯尔注意到妻子的异常，视线经过报纸上端投出：
“亲爱的，你的状态很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巴伯尔太太停下摩擦，调整坐姿，正对戈登·巴伯尔，抿了抿嘴：
“我今天遇到了与蒙萨发生冲突的那个平民女孩与他的哥哥，与他们进行了交谈。
参加聚会时，霍金斯有意提起这件事，嘲笑我。”
戈登·巴伯尔随意笑笑：“不用担心，霍金斯家的商业发展比不上我们，弱者的嘲笑，不会让我们丢失体面。”
“在我无视霍金斯，向朋友们介绍平民女孩与他哥哥的身份之后。
他们似乎对华租界警员的身份很感兴趣，放下体面，主动请我将艾蒂的哥哥介绍给他们。
尤其是珍妮弗，她几乎没有询问艾蒂哥哥的具体情况，只在确定了华租界警员身份后，就这样要求。”
戈登·巴伯尔拿下嘴上叼着的烟斗，饶有兴趣：
“你是主动向那名叫艾蒂的女孩和他的哥哥打招呼的吗？”
“是的。”
“亲爱的，看来我需要改变对你的印象，你竟然能放下贵族的体面向一个平民主动展开话题交流。”
戈登·巴伯尔放下报纸，放下烟斗，移步至巴伯尔太身旁，“这很好！”
“是蒙萨先跑过去向艾蒂打招呼，我想与一名受到过楚总警长的警员交好可能会对你的商业有帮助……”
“所以她们为什么会那样？”
巴伯尔太太眼前浮现出贵族朋友们下午表现出的带有一丝谄媚意味的举动。
“因为魔药。”
“王国在蒸汽与机械的发展上不如普鲁士，导致了东线的惨败。
华国人带来的序列魔药是我们对抗普鲁士的唯一工具，也是比蒸汽机械更强的力量。
谁掌握了蒸汽，谁就掌握英吉利，但是谁掌握了魔药，谁就掌握整个世界！”
戈登·巴伯尔用力地挥动手臂，精神振奋，忽然语气一转。
“可是亲爱的，不是每一位贵族都像我们一样掌握了魔药的力量。
每一名华租界警员都会免费得到华国配发的基础魔药，拥有常人难以企及、远胜蒸汽的个体力量。
珍妮弗的贵族历史更悠久，资产更丰厚，礼节、体面，这都是我们比不上的。
可是他们没有掌握足以保护资产的力量。
普鲁士人的侵略、敌对贵族的进攻、新兴商人对爵位的觊觎……他们迫切的需要力量。
谁掌握了魔药，谁就掌握了整个世界！”
戈登·巴伯尔呵呵笑着：
“艾蒂的哥哥有本身的魔药力量与华人力量的双重影响，对珍妮弗来说，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他愿意，我想珍妮弗不介意让艾蒂的哥哥成为自己第二个丈夫。”
巴伯尔太太眼底的疑惑缓缓消解，若有所悟地点头。
……
直到莱利在婶婶卢娜的白眼下用完晚餐，老于勒仍然没有回来。
卢娜装作不在意的埋头进食，刀叉与盘子碰撞的清脆响声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
莱利有心安慰，只收获了婶婶卢娜几个不轻不重的白眼与为佩特太太的祈祷。
“卢娜婶婶，我出去接一接于勒叔叔。”莱利上到阁楼，提着灰色枪带下来。
“好。”
莱利出乎意料的没能听到讽刺。
“有危险就回来，于勒说屋子里很安全。”卢娜揪着双手。
“嗯。”
莱利推开门之后顺手关上。
天空深黑，笔直的铁制灯杆孤独树立，透空黑色栅格保护着瓦斯灯，驱散一片又一片黑暗。
街道悄寂，阵阵的风呼啸而过。
莱利背风而行，‘研究员’的初步挖掘，使他的视力有更强的适应力。
借助间隔的昏黄瓦斯灯光，看得更远。
突然，一个拄着手杖的干瘦身形踉跄着，被路灯映照。
内心突地跳了一下，莱利开始跑动，摘下背后的‘秃鹫’扯开枪套，露出流畅的枪身。
一枚黑色弹丸推进枪膛，莱利扫射昏黄路灯的四周，食指叩扳机。
他对自己的枪法没有信心，范围攻击的爆炸弹丸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