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迷
朱紫国，是一个典型的西域国度，拥有着与中原王朝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自从大圣他们几年前取经路过此地，治好了国王的病，降服了作乱的金毛犼之后，整个国家都皈依了佛门。
原本就繁华富庶的朱紫国，如今在佛光普照之下，也变得更加祥和昌盛。
杨婵与顾安换了装束，像两个凡人似的，在国都盘桓了数日，期间二人的关系又走近了不少。
杨婵已经彻底放下了生疏，开始直呼“顾源”；顾安也不再使用尊称，平辈称对方“杨仙子”。
几日来，杨婵对顾安的才学更加钦佩，甚至可以说是着迷。
顾安既可以在看见河溪中的白鹅时，随口念出“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闲趣；又可以在城头观落日时，诵出“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豪迈。
不仅可以在行路时唱出“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也会在暗自神伤时，抚着古琴，叹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哀婉。
除此之外，顾安似乎对这异域之国的各种奇闻轶事都有所涉猎，无论杨婵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顾安都能给她讲出一个或奇妙、或欢乐、或动人的传说故事。
几日下来，杨婵俨然已经成了顾安的小迷妹，她打从心底觉得，“顾源”这个修为平平的散修，就是她见过最惊才绝艳的男子，什么“三清四御”都比不上。
自己跟他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会无聊。甚至，她觉得二人的这段相处时光，要比自己过去全部的人生加起来还精彩。
这种期待感与满足感，让杨婵渐渐忽略了一些东西，渐渐给自己织起了一个蒙蔽心智的茧。
杨婵开始在内心深处偷偷想着，如果能就这样在人间过下去得多好，就算要她拿云花玄女、瑶池三公主的身份和天界金仙的修为来换，她都愿意。
…………
相比于杨婵来人间“旅游”的惬意，顾安这几日却可谓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他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被浪费，心急如焚。
若不是为了任务，需要取得杨婵足够的好感度，他早就一个人先行去了盘丝岭。
最近两天，他终于是忍不了了，趁着杨婵独自休息时，他便偷偷去盘丝岭方向探路。
这不探不要紧，一探之下，他发现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现象。
“不应该啊……为什么盘丝岭在势力地图上始终是一块迷雾呢？”
这夜，顾安独自坐在客栈的房中，不断地放大、缩小势力地图中的盘丝岭，那上面始终被一块深灰色的阴影覆盖，不显示任何信息，呈现出未被探索的状态。
“系统，出来，你又又出BUG了。”
“请宿主注意言语的准确性，本系统从未出过BUG。”
“啧！你自己看，这片山区我明明已经飞进飞出过好几次了，周边也转了几圈，连远处的狮驼岭地图都被我点亮了，为什么盘丝岭的地图始终是一片阴影啊？”
“在势力地图中，呈现阴影覆盖则表示该地区从未被本势力成员探索过。”
“不是，我明明去了好几次，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顾安现在恨不得身边有一台手机，好好拍几张照片作证据。
“系统绝不会误判，未被本势力成员探索过的区域就会以阴影状态呈现。”
“你在这跟我绕口令是吧？你信不信我——”
顾安刚准备跟系统发飙，门口突然传来了杨婵的声音。
“顾源！你在吗？”
“呃，在呢。”
顾安应了一声，关了系统界面，心里嘀咕着，等会再跟你算账。
顾安打开门，一身清凉打扮的杨婵面带甜甜的笑容站在门口。
“我方便进来吗？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在跟别人说话？”杨婵有点好奇地朝房间里探了探脑袋。
“没有没有，许是杨仙子听岔了吧。请进，请进。”顾安打着哈哈，把杨婵请进了屋。
二人坐定，顾安率先开口：“不知仙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没有贵干，就不能找你啦？”杨婵有些不乐意地反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时候不早了。”顾安的暗示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想让杨婵赶紧走，他还要抓紧时间研究那出了问题的盘丝岭呢。
作为一个卷王，这段时间的虚度光阴让他已经有了负罪感。
“天色晚有何妨？你我已是成仙之人，难道还要拘泥于晨昏醒睡这等俗事么？”
“呃……仙子言之有理。”顾安一头黑线，心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不过，仙子到底有何事啊？”
“呐，这个给你——”
杨婵一伸手，桌上化出了两壶以琉璃瓶装的美酒。
“这是我去城外道观中寻得的美酒，名曰‘醉仙酿’，那些道士说，就算是大罗金仙喝了这个酒，也会醉。”杨婵调皮地笑了笑，然后递了一壶给顾安，“我不信，想和你一起验证一下。”
“这……”顾安见状，摇了摇头，说：“仙子，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礼数，如今深夜饮酒，更是不妥了。依我看，还是算了吧。”
顾安哪有心思喝酒，要不是为了杨婵身上的任务奖励，他都要下逐客令了。
听到顾安的拒绝，杨婵的笑变得有些僵硬，但她仍然没有死心，继续撒娇道：
“就喝一点，陪我喝一点不行吗？”
顾安有点头疼，本来他就心情不佳，此刻的他着实没有耐心再陪这个小公主胡闹了。
“杨仙子，顾某觉得，您似乎有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诚然，仙子有恩于在下，在下也倾佩仙子的善良仁德，但你我终究没有熟悉到可以孤男寡女深夜对饮的地步。所以，仙子的要求，在下恕难从命。”
顾安的一番话，让杨婵彻底愣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为失落，她垂下了头，沉默良久。
此刻的杨婵已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执念，她觉得自己付出的情感就要得到对等的回应，于是她不依不饶地问道：
“你讨厌我吗？”
“仙子言重了，顾某怎敢有这种想法。”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
“在下更无此意。”
“那你就陪我喝酒。”
杨婵抬起头，盯着顾安。
顾安还是摇了摇头。
杨婵眼眶微红，贝齿轻咬朱唇，猛地拿起一壶酒，仰头吨吨吨地灌了下去。
“杨仙子？你这是何苦？”顾安有点无语了，不禁想起了这几日杨婵的变化……
这一段相处时光里，杨婵自是乐在其中，但可苦了顾安。
他真切地认识到了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
刚开始几天，杨婵还能在顾安面前保持高贵冷艳的冰山美人形象。
可随着与顾安逐渐相熟，她身上贵族大小姐的刁蛮任性脾气便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陪着杨婵一路吃喝玩都不算什么，最让顾安无语的，是她非要留在朱紫国玩“凡人修仙”的过家家。
毫不夸张地说，杨婵对顾安的好感升的有多快，顾安对杨婵的好感降的就有多凶。
唉……
其实，顾安也不是不能理解她。
杨婵从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有神通广大的母亲和二郎神这种霸总哥哥百般呵护，养出了小姐脾气也是自然。
后来，她突遭父母双亡的打击，又被亲哥哥送到了王母手下寄养，种种变故刺激下，性格有些分裂倒也正常。
也真亏的她天性纯良，不然指不定更糟糕。
就在顾安走神这一会，杨婵已经喝完了整整一壶酒。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拿第二壶。
顾安却抢先一步夺过了酒壶。
“杨仙子，不可再饮了。”
“给我。”杨婵不依不饶，但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顾安发现杨婵的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难道这酒居然真的能让仙人喝醉？
那就更不能让她再喝了啊！
“好！既然杨仙子一定要尽兴，那这壶酒，顾某就陪了。”
顾安拿起酒，也吨吨吨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