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不死啊
就像是所有的雨夜一样
粘腻的，阴冷的，裹挟着草木潮湿的气息。
涌动的阴云不时被惊雷劈开，惨败的光使得地上流动的血色依稀可见，阴冷的风吹透人还算温热的骨头。
眼前的夜色朦胧且寒冷。
自己还没有采集够那个贱东西交代的药草
只剩......一株——该死的东西。
而现在，还出现了一个麻烦。
是死人吗，好恶心。
雨水将这地上生死不明的人的血迹一点点冲刷，掺杂在凌乱的黑发中，将暗绿色的植被也染红，透着雨天的森森鬼气。
她不动声色地想移开自己的目光，却看见那株熟悉的草药在那个死人的黑发旁边。
啧
她俯下身，尽力避开那个血人。
发冷的指尖即将碰到那株药草，那时她忘了，自己是长发。
许慎之本来觉得自己快死去了，无边无际的冷，无穷的水想要涌进自己将死的躯体，换掉已经发臭的血液。
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里，比起垂落的头发先来到的碰触是——猝然逼近的冷香，幽幽弥漫开来。
像是死前甜蜜的幻想——不，他不能死，绝对......
他不知从哪里生的力气，抬起自己的手，虚虚地拢住那束发。
“救......我”嘶哑的声音像断裂的弦
不能死，我不能死......
活下来...才能报仇......
他听到一声小小的惊呼，手里的长发猝然被挣脱，他费力地睁开眼向上望去
清瘦的少女在雨夜像是被打湿的纸蝴蝶，无措地闯进这一方血腥湿冷的世界。苍白的，慌乱的。
那双漆黑的眼瞳盯着自己，几乎要沁出柔软的泪水来——他心脏忽然失常地跳动。
他看见少女再次俯身，再也支撑不住，闭眼失去了意识。
少女皱起好看的眉，狠狠摘下那株草药扔进袋子里。
然后厌恶地用力踢了这个人一脚。
死不死啊！晦气。
一个玉佩从这血人身上被踢下来，一道惊雷落下，照彻这一小方天地
“叮——”
雨滴顺着她冰冷的指尖缓慢滴下
......
鼻尖萦绕着清苦的香气，带着点柔软的冷意，与口腔里不知名的苦涩慢慢中和
许慎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逼仄的空间里只影影绰绰透出微光，即使是刚醒来也能很好地适应。
洞口不知何时探出少女的身影，她端着一个碗，泛着血丝的伤口错落分布在苍白的手背上。
很碍眼。
少女逆着暗昧的光线，微微俯身。
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
“醒了？”
意料之外，她的声音很有些冷，并不柔软。
许慎之看到她将一碗泛着苦的药放在旁边
“能自己喝吗”
许慎之鬼使神差地摇摇头，即使自己的身体并没有那么脆弱。
他的眼神闪躲，不敢落在她脸上，只好垂下眼，看着她细白的手指和微红的指尖
冷淡的香气再一次馥郁起来，夹杂在苦涩灼热的药液和昏暗的光线里
“鱼慈，医修”
他如愿以偿的得知了少女的名字，在他犹豫的眼神里。
天呐，她真是善解人意......
不苦吗，她可是专门熬的汤药，而不是丹药。
鱼慈冷淡地垂下眼睫，自觉无趣地放下手里的碗。
“我先走了，你好生休养”
“额......我叫许慎之”
鱼慈并不作应答，有些冷淡地撇过脸。
谁管你，妈的。
她起身，没有看地上的许慎之，转身向山洞外走去。
又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扔给许慎之一个传音符
“别死在这”
许慎之有些怔愣的拿着那块传音符，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医治许慎之（1/2）】
麻烦，还要再来一次？
鱼慈烦躁地想摔什么东西，忽然意识到那个碗被自己丢在那个洞里。
靠北，想杀人来了。
“叮——”
来不及想这么多，鱼慈又暗骂一声，指尖燃火烧了张符箓消失在原地。
“大师姐，大事不好了——”
鱼慈刚现身，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啊啊啊小师妹她不省人事了啊啊啊！”
......就这？
狗系统，天天叮叮叮的，倒是一个人也没死过啊？！
鱼慈深吸一口气，用死人微活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卜月儿。
卜月儿拉着自家大师姐的手臂就往小师妹房间里走，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她被发现的时候就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干嘛了，我俩诊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先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废物”
鱼慈冷冷吐出两个字，卜月儿习以为常地让这两个字如流水一样划过大脑皮层。
天呐，就喜欢自家师姐用主人级别的声音骂人的感觉。
鱼慈看着床榻上的郁羽，探了会脉象，沉默了一瞬。
哟，你这，冲我来的是吧。
鱼慈默默地拿出来昨天冒雨摘的那几株草药，有些不敢置信地数了数，一株不少。
好好好
“拿去煮了，看医书四下册第289页”
“哦哦哦好的好的”
卜月儿忙不迭的拿了走人，边走还不忘和门口守着的小师弟感叹了一句“还好没学到那”
小师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要不然就要被师姐罚了”
“瞧你这，咱也不差这一次啊”
“也是”
“楚羊——”
鱼慈忍无可忍地攥紧了手，想把他俩的脑袋摁在丹炉里顷刻炼化。
鱼慈盯着他俩按照教科书一通操作磕磕绊绊地把药丸练出来，无视两个人亮晶晶小狗一样的眼神，冷漠地转过身把药丸给郁羽喂下去了。
看见郁羽下意识变得苦巴巴的表情，鱼慈严肃地转过身。
“看看，这就是你们的水平，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
毕竟我煮那么苦的药人家许慎之可都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啊！
话还没说完，卜月儿激动地指向鱼慈的后面。
“醒...醒啦！”
随后咬着下唇，滴溜着葡萄似的眼睛看着鱼慈，嘴角有藏不住的笑，小声说道“起码药效还是不错的！”
旁边的小师弟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样子，这种治好了也是流口水（bushi）
“......”
鱼慈硬生生地把话咽下去，心里梗梗的。
“我这......你们是.......?”
“.......”
鱼慈发现人在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
轻轻的笑声忍不住从唇缝间溢出，惹得三人都看向鱼慈。
她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
郁羽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额，小师妹你这是......失忆啦？”卜月儿率先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旁边的楚羊也补充道“那就很麻烦了，毕竟我们也不熟......”
“啧”卜月儿忍不住肘了一下楚羊。
“你和我们才认识三天......”楚羊慢吞吞地说完。
鱼慈不禁哑然失笑
便宜小师妹也算是速通修真界了。
在卜月儿和楚羊断断续续的补充中，郁羽得到了以下信息：
1·她是他们那个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师父新收的小师妹，也不知道从哪捡来的
2·她叫郁羽，身世未知
3·本身是水灵根，医修，算是天赋异禀了
4·自己有两个师姐：鱼慈，卜月儿，一个师兄：楚羊
5·他们所属一个实力强横的势力派别：鹤谷
其他三个大势力分别是：虎峰，鹿岭，狐坞
6·她好像......穿书了!
玛德，早知道，早知道！
郁羽双手攥紧手里的被子，心里的小人哭唧唧地咬手绢
她脑子里一片浆糊，目光无神地游荡，最终落在了鱼慈的脸上。
怎么不笑了...不笑也好看嘿......
嘿尼玛，死脑子，你在想什么！
“嘿...嘿——！”
卜月儿突然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吓得郁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你”
卜月儿好笑似地看着郁羽，顺势把手自然地靠在鱼慈的肩上
鱼慈冷漠地起身，差点让卜月儿没站稳
“晚上抽背”
“哦，还有你”
鱼慈轻飘飘地退了一步，给了眼神游移的楚羊一个眼神。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楚羊和卜月儿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如果眼睛里没有闪烁着泪光就更棒了。
没由来的，郁羽想起来高三模考时的自己
老天奶啊，为什么自己刚高考完还没享受过一天假期就要穿书啊！
悲从心中起，郁羽狠下心不再看他们，而是慢慢蠕动回自己温暖的被窝。
事已至此，还是先睡觉吧。
只是她一转身，一行清泪便从眼角滑倒耳朵里
我的...假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黑夜来临
我的...作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卜月儿和楚羊对视一眼，在对方绝望的眼神里窥见里自己的绝望。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除了鱼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