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祸根

太监总管王仁宪得知“苏轼兄弟是宰相苗子”的消息，特来告诉王珪。

王珪在书房与他秘密会见。

两人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沉默好一阵。

他们都在心里掂量皇帝说的“苏轼兄弟是宰相苗子”这句话的分量。

房间内烛光闪烁，火苗左右摇摆，时阴时阳，就像两人此时的心境。

王珪终于开口。

“你说的，皇上叫皇后将王安石的万言书丢到一边，然后说是寻找到了两位宰相苗子，是真的吗？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不会听错吧！”

“千真万确，一点都不会错，原汁原味，我没有添油加醋。”

“现这两位苗子，正是苏轼与轼辙，是吧？”

“是啊，不仅如此，皇上与皇后还举杯庆祝啊！”

王珪终于坐不住，觉得事态有点严重。

他站起来，双手抱胸，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想对策，不时用手摸摸他的招风耳。

这消息，对王珪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

王珪的城府极深，一个地地道道的野心家。

他比苏轼大17岁。

他一门心思就是想当上宰相。

此刻，他在心里盘算着：

按照论资排辈，现任宰相韩琦与副宰相欧阳修退下以后，应该轮到王安石、司马光。

他想，王安石变法，目前皇上没有明确表态，也许当宰相可能性不大。

而司马光呢，为人正直，为此得罪不少人。皇上虽然信任他，但顾忌众人的意见，也许司马光也当不成。

这样的话，等韩琦与欧阳修罢相以后，他就可以顺利为相。

可如今，苏轼与苏辙从中插了一杠子，既然皇上亲口说他们是宰相苗子，自己能不能当成宰相，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想来想去，他做出最后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努力，阻止二苏为相。

当然，首先是要对付苏轼。

怎么对付呢？

他还没有想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其他第三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王珪坐了下来，盯着王仁宪的眼睛，叮嘱他此事严格保密，切不可随便开口乱说。

他再三强调：“公公，你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乱说，很有可能遭来杀身之祸。”

“王大人，你不必担心，这个我清楚得很，我要把这句话烂在肚子里。”王仁宪坦然地说，“何况，我俩今夜单独见面，私下通报此事，我已经是犯了死罪。”

宋朝规定大臣与太监不能私自勾结，一旦发现，轻则发配，重则死刑。

然而，让“二王”没有想到的是，隔墙有耳。

还有那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事，却被章惇知道了。

原来，章惇的父亲听说儿子中榜，特意赶到京城。章惇陪父亲住在王珪家。

这期间，章惇想往上爬，有事无事就与王珪套近乎。

在王珪与王仁宪会面的那天晚上，章惇看见王珪的书房还亮着灯光，本想来给王珪探讨一下朝廷变法之事。

不料，当他轻手轻脚走过来察看时，他看见太监总管王仁宪也在那里。

他吃了一惊，偷偷地躲在窗户下面偷听。

这样，章惇偷听到了整个谈话过程。

他不仅知道皇上将苏轼、苏辙列为宰相的秘密，还知道王珪与太监私交勾结的秘密。

他想，等哪天自己步入官场，一定要利用好这两个秘密，以此为跳板，使自己青云直上。

王珪与章惇都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他们在以后都把二苏看成自己在官场上升迁的最大政敌。

宰相位置只有一个。

在争夺这个位置当中，异常激烈。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重点还是苏轼。

这一切，苏轼还蒙在鼓里。

搞整苏轼兄弟的人，不仅有王珪、章惇，还有王安石及其儿子王雱。

第二天，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都要到街上游行。

苏轼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大红花，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向前走。

街道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今年不同的是，来看榜眼苏轼的，比看状元的人还多。

京城百姓都想一睹苏轼这个奇才的风采。

苏辙、王弗、史氏、苏义、王闰之等苏家人，也都出来看热闹。他们随着人群，不断向前蠕动。

此刻，却引出一个人来。

他就是王安石的独生子王雱。

王安石长年因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管教儿子王雱，只由妻子管教。妻子对儿子娇生惯养，使得王雱养成了公子哥儿的毛病。

王雱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而且嫉妒心强，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

他看见苏轼游街，彩旗飘飘，仪仗队护卫，敲锣打鼓，心里极不服气。

回到家里，看见父亲正在书房里写字，气乎乎地说：

“爹，您听听，苏轼游街，趾高气扬，正从我家门前经过。”

王安石专心写字，头也不抬：“人家游街是朝廷安排的，那又能怎么样？”

“我看不惯他……”

“你怎么看不惯？”王安石停下手中的笔。

“我就是看不惯。您不是不知道，苏轼与您变法对策见解完全不同，您却放眼不顾，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皇上面前与您唱对台戏吗？”

王雱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王安石沉思。

是啊，儿子说得对，现在他上的变法万言书，皇上还没有给予答复。他只是一个副宰相，上面还有正宰相韩琦，对他的变法主张也是不冷不热。

事情还没有着落，这下可好，又来了苏轼兄弟与他作对。

他想起来心里烦躁，不知不觉在房间里踱步起来。

王雱看见爹爹这么焦急，突然咬牙切齿地说：“我去杀了这个王八蛋。”

“混账东西，你就知道杀杀，可要动点脑子想想，”王安石大怒，立即制止，“苏轼现在是新进榜眼，皇上相当重视，正是红火的时候，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皇上不令全城捉拿凶手，那才怪呢？”

“那您说咋办？”

“别急，别急，现在还不是搞整他的时候，车到山前必有路，”王安石说，“你是小孩子，你就别管了，好好读你的书，我还盼望你能像苏轼那样，成为国家栋梁。”

王雱悻悻地退了出去。

王雱边走边想，即使不能杀了苏轼，也要叫苏轼日子不好过。

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苏轼，我叫你出名，我也该教训你一下。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叫来他的那些心腹小跟班，耳语一阵，如此这样。

小跟班们心领神会，频频点头。

一场针对苏轼的阴谋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