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生总得有遗憾
不过，时间能够磨灭所有。
最终，“21世纪最伟大的夫妻”的热度还是散去，讨论度逐渐减少。
当然，季承和鹿溪很高兴，因为他们在这段时间以来，向世人秀遍了他们的恩爱。
他们上了不少的电视，接受了不少的采访，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每次都是成双成对，向世人讲述他们曾经的各种经历。
就连季承也暂缓了对孪生素数猜想的研究。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都已经老了，也该给世人留下一点比较深刻的印象。
让世人记住，曾经有过这样一对科学家夫妻，一个是菲尔兹奖得主，一个诺贝尔奖得主，而他们很恩爱。
不过，在那之后，日子又恢复到了平常。
时间也依旧流逝着。
……
2080年，终于到来了。
“看来，我也就只能研究到这里了。”
书房前，季承看着屏幕上面的论文。
《自守L函数复零点分布及其在孪生素数猜想中的应用》。
这篇论文，他在前两年就搞出来了。
它成功弥补了当初那篇论文的缺陷，能够真正帮助他开启对孪生素数猜想的研究。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年内，他就开始向这个问题发起了冲锋。
但是，终究是已经快要80岁了。
他的头脑，几乎已经无法支撑他不停歇的研究。
在接下来的两年中，他真正投入到研究中的时间，非常少。
还是到了这一天。
不过，他没有什么感到可惜的。
“该把剩下的时间，都交给小鹿姐了。”
他的心中想到。
随后，将这篇他已经整理好的论文，发给了《数学年刊》。
接着，他又拨通了一个英国的电话号码。
片刻后，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老人的声音。
“我的老友，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吗？”
季承笑了笑，随后说道：“詹姆斯，明天我就80岁了。”
对面的老人，正是詹姆斯·梅纳德。
听到季承的话，他顿时一怔，“80……”
然后他叹了口气：“是啊，你已经80了，我也93了。”
“所以……那个问题你仍然没有成功。”
季承：“是的。”
片刻的沉默后，詹姆斯·梅纳德便又笑道：“没事儿，毕竟，谁又能说，遗憾不是人生的圆满呢？”
“就让它到这吧，就像是有句话说的，和自己和解。”
听着梅纳德安慰的话语，季承只是笑道：“没事儿，我的心中也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向你说一声抱歉，这个遗愿清单，看来我是无法帮你从上面划掉了。”
梅纳德一愣，随后便笑道：“哈哈，那就更没事了，遗愿清单也并非一定要全部划掉，就像我刚才说的话，遗憾同样也算是一种圆满。”
季承说道：“你是对的。”
梅纳德：“嗯，那就好好享受你剩下的余生吧，多陪陪你的鹿教授，还有你的孩子，在逝去之前。”
“当然，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多和我聊聊天。”
“我的挚友啊。”
季承笑道：“一定会的。”
挂了电话，将手机握在手中良久，最后，又将其安静地放在了桌面上。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实木大书桌。
从今天之后，这张桌子，大概就要开始落灰了吧。
他闭上眼睛，安静地靠在了椅背上。
万籁俱寂良久，终于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将电脑关闭。
起身，关灯。
走出书房，然后将书房的门缓缓关上。
又在书房的门口驻足了良久，他回到了卧室。
鹿溪早已躺在床上，正在看着书，见到他进来，笑着问道：“研究完了吗？”
季承颔首：“完了，彻底完了。”
鹿溪一怔，随后也明白了什么。
没有说太多，只是放下了书，然后靠着季承。
季承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还是没有将那个问题解决。”
鹿溪摇摇头，只是说：“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人觉得你没用，我更不会。”
“毕竟，你是菲尔兹奖得主，是推动了数学得到巨大发展的重要数学家。”
季承闭上眼睛，只是道：
“或许吧。”
有的时候他也会在心中问自己，自己的这个菲尔兹奖，算是窃来的吗？
只不过，这个问题，大概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给出自己答案。
鹿溪这个时候问：“明天就是你的80岁大寿了，你想怎么过？”
季承说道：“只想和你过。”
鹿溪笑了笑，然后不再说话。
关灯，睡觉。
……
岁月如流水般逝去了。
季承的最后一篇论文一经发表，顿时就引起了学术界的一片惊叹，很多人都表示了由衷的惊讶，显然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位80岁的老人，竟然还能够给数学界带来如此一篇绝妙的论文。
特别是在这篇论文中，季承想到了用另外一种方法来证明孪生素数猜想，主要是用表示论和数论方法结合的思路，给数学界带来了不少的惊讶。
虽然最终并没有做到成功，但仍然还是给孪生素数猜想的证明带来了不少的启发。
一时间，又开始有相当多人尝试起了对这个猜想的证明。
但对于季承来说，他除了偶尔的时候会关心一下数学界对于孪生素数猜想是否有新的突破，而在其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就完全将自己的时间交给了鹿溪。
当然，鹿溪也完全将自己的时间交给了他。
余生，他们共同相伴。
十几度春秋转瞬即逝。
……
2094年。
“我想，这一天大概是快到了。”
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季承看着坐在旁边的鹿溪，用衰弱的声音对她说道。
比上一世推迟了两年，但最终还是到了。
他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命运压在了自己的肉身上，告诉自己腐朽之日将会降临。
不过，他终究是已经体会过了一遍死去的感觉。
坐在他身边的鹿溪表情没有变化，或者说是面无表情。
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过下去。”
略显颤巍的手伸出了被子，握住了鹿溪的手。
举起来，看了一眼。
两人左手无名指上面的同款戒指，或许是因为岁月的缘故，都显得有些淡然无光。
但季承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管如何，这一世，这枚戒指他们戴了67年。
从2027年到2094年。
当然，如果真要算上他们正式成为情侣后的时间，那就更加长了。
无论如何，他的第二生，他认为已经圆满了。
至于那个孪生素数猜想，在此时此刻也不再重要了。
尽管这个问题仍然没有被解决。
就让它成为遗憾吧。
人生总得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