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他逃，她们追

陆拾站在山洞门口，看着天上乌压压飞过去一群天翼种。

那些都是在找他的。

现在是……算了，年月日没有意义，这个世界的历法已经彻底混乱了按照天翼种的历法来算应该是这个时间，换成地精种的历法就应该是那个时间。

如果从陆拾俘虏吉普莉尔那天算起，现在应该是第十天。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地精种首都哈登费尔附近的一处荒山——实际上三天前他刚刚从这里经过，现在是第二次。

想要甩掉天翼种的追杀，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陆拾已经竭尽所能转移她们的注意力，隐藏自己的踪迹，甚至中途还故意闯进了地精种的首都哈登费尔。

但是这些长了翅膀的鸟人就像是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一样，无论他跑到什么地方，大批大批的天翼种都会接踵而来。

这就导致陆拾每过一个小时就要转移一个位置。

这种一个人逃，一群人追的游戏，持续了整整七天——没错，天翼种在吉普莉尔失踪的第三天，才发现这位番外个体失踪的事实，派出了几百名天翼种沿着吉普莉尔残留的精灵气息一路追查，最终找到了陆拾和吉普莉尔大战的地方。

只不过那个时候，陆拾已经带着吉普莉尔深入地精种的领地了。

以他的实力，就算带了一个失去力量退化到幼年期的吉普莉尔，想要潜伏进地精种的领地也不算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原本他的打算是借地精种的势力逼退天翼种的追杀队伍，但是他没想到这群天翼种居然这么嚣张，直接从地精种势力的边缘一口气杀进了腹地。

陆拾跑到哪里，她们就杀到哪里。

这嚣张程度，这战斗力，不愧是曾经击杀过神灵种的种族。

中途甚至还爆发了四次小规模的战役，地精种对战天翼种，一同参战的还有巨人种和几个幻想种。

陆拾本来也想凑热闹的，但考虑到自己就是引发战争的元凶，陆拾还是没有光明正大地作死，而是直接拍拍屁股开溜。

七天，整整七天不眠不休地长途奔波。

老实说，陆拾不觉得累，但他觉得有些无聊了。

如果不是打不过，陆拾甚至想跟这群鸟人摆明车马真刀真枪地干一架了。

但还是算了，因为打不过。

一对一的话，陆拾完胜，但这是战争，天翼种可不会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那群家伙更擅长的是起手「天击」——如果有阿尔特修的支持，她们还能起手「神击」。

这个世界最强的攻击没有之一，不用试陆拾也知道，自己扛不下来。

他能做的只有跑，在逃命过程中尽量拖延时间。

三天前，第一次经过哈登费尔的时候，他捏了一具分身返回人类的驻地，让里克和爱因兹希立刻带领聚落中的人类和机凯种开始迁移，下一个聚落被他安排在了曾经机凯种居住的地方。

那地方原本是悬崖，后来被陆拾轰没了半座山，于是就多出来了一条上下通行的道路。

那地方足够隐蔽，足够安全，生活物资也充足，更重要的是，距离地精种和森精种都足够远——但是距离龙精种变得很近了。

不过没关系，龙精种在死了三大龙王之一的焉龙之后一直很安分，隐隐约约有退出战争的趋势——实际上，他们从一开始也没有参加战争的必要。

龙精种这一种族虽然也是被创造出来的，但是创造他们的是「愿望」而不是所谓的神。

世上没有龙神。

换句话来说，就算龙精种能够举起星杯，赢得战争，他们也成不了唯一神——因为龙精没有神。

对于人类而言，其实也是同理。

这也难怪他们会在大战末期选择与森精种成为盟友，毕竟到了最后，只有战神阿尔特修、锻造之神奥坎和森林之神卡伊纳斯最有获胜的希望，龙精种只不过是站队而已。

只不过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最后拿到了星杯的是整场大战中最弱小的，甚至连种族都不是的人类，而最后成为了唯一神的，是游戏之神特图。

咳咳，扯远了。

总之，让聚落迁移虽然是陆拾在紧急情况下下达的指令，但却也是他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

人类现在还没有与其他种族全面开战的实力，好在之前陆拾在制作穿云的时候爱因兹希有全程旁观，他虽然没有法力，但至少能够使用精灵制作一些半成品，等到陆拾回去再将剩余的部分完成就可以了。

而现在，陆拾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尽快甩掉身后这群天翼种。

站在洞口思索片刻之后，陆拾转身走进山洞。

山洞内部并不黑暗，一堆篝火正在静静燃烧，还处于幼年状态的吉普莉尔缩在篝火旁边，看上去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不过陆拾可不会同情她。

天翼种这个种族是为了战斗和杀戮而生，他们没有同理心，没有同情、感动、伤心之类的情绪，某种意义上这个种族和机凯种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机凯种什么都没有，而这个种族具备战斗和杀戮的欲望——这是战神阿尔特修的权能在从属的天翼种身上残留的影响。

也就是现在有陆拾的封印，导致吉普莉尔的实力没办法恢复，不然她现在就能跑出去把距离他们最近的地精种部落给杀干净。

“走了。”

陆拾随口说了一句，没给吉普莉尔反应的时间，就伸手抓住了她的项圈，顺便抬手毁掉洞窟里的所有痕迹——包括吉普莉尔费尽心思留下来的那些符号。

这家伙也是学不乖，一样的事情已经重复了好多次了，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就算是蠢笨如海栖种也该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了，但是吉普莉尔却还坚持给追杀的队伍留下讯息……等等。

陆拾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没办法摆脱天翼种的追杀，不会就是这个小家伙在搞鬼吧？

陆拾架着吉普莉尔的胳肢窝将她举到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你这个小鬼，没搞什么鬼吧？”

“哦呀？大人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吉普莉尔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拾上下打量了一眼，又仔细用神识扫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冷声道：“你最好什么都没做，不然之后有你受的。”

他将吉普莉尔提在手里，准备离开洞窟。

伴随着陆拾的动作，吉普莉尔娇小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不经意间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在搞鬼。

之前有说过，天翼种的本质是战神阿尔特修的术式，所以她们战斗力强大且不会死亡，即便死了也能够通过特殊的方法复活。

而除此之外，作为「术式」的天翼种还有一个不算特点的特点。

她们的血肉，本身就携带精灵。

各大种族都有独特的精灵回廊，通常情况下天翼种的精灵回廊是翅膀，这是各个种族公认的事实，但是实际上，天翼种实际上全身上下都是精灵回廊。

作为战神的术式，她们并不全是严格意义上的血肉生命，而是精灵生命，血肉只是容纳精灵的载体而已。

当然，不仅仅是血肉，还包括皮肤、毛发……天翼种的一切都携带着独特的精灵气息。

因为身体状态被陆拾封印了，所以吉普莉尔没办法聚集精灵，但是她每到一处地方，就会丢下半根自己的头发。

因为只是具备气息，并不携带精灵，所以即便是陆拾的神识都难以察觉。

因为只有半根，即便察觉了也不会在意。

但是这半根头发，在同为天翼种的最初个体阿兹莉尔眼中，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明亮。

拜托了，阿兹莉尔前辈，再快一点。

——吉普莉尔在心里祈祷着。

这个奇怪的家伙已经对我起疑心了。

——

天空之城——阿邦特·赫伊姆。

这里是天翼种的国，实际上也是一名幻想种的身体之上。

幻想种就是这么夸张的存在，这些家伙与其说是同一个种族，倒不如说是同一种诞生方式中诞生的不同个体，彼此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种族观念。

有些幻想种不喜欢战争，所以销声匿迹，有些幻想种渴求胜利，所以按照不同的理念加入不同的阵营——比如那些和地精种联盟的幻想种。

但是阿邦特·赫伊姆不同。

祂只是静静漂浮在那里，就成了天翼种的家园。

而在这座天空之城的最中心的玉座之厅内，天翼种的最初个体——阿兹莉尔叠起翅膀，收起光轮，缓缓地跪下。

“「番外个体」怎么样了？”

安坐在至高宝座上的是，露出如岩石般强壮肌肉的男人——他是最强的神，同时也是战神，天翼种的创造主——神灵种阿尔特修。

巨大的身躯大概有天翼种的一倍大，有如钢铁般强韧的黑胡须垂下，背上负着的十八只翅膀就像披风般缠绕在身上。

轮廓深刻的面貌，被那锐利且濡湿的黄金目光俯视，只是那样，阿兹莉尔就感到大脑也为之麻痹。

不过阿兹莉尔知道，就连令人难以不感到恐惧和恍惚的那个伟岸外貌，都只是自己的创造主的一小部分，沧海一粟，强大力量的些微体现而已。

“还在搜寻，按照残留在头发上的气息推测，我们距离她已经越来越近了。”

阿兹莉尔有如祈祷般恭敬地报告，但是老实说其内容完全让她理解不能。

天翼种当中最独特的个体，即便是面对最初个体的阿兹莉尔和创造主阿尔特修也敢动手的吉普莉尔，整个天翼种当中战斗力能排进前三的个体，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抓了！？

更离谱的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连这个抓走吉普莉尔的家伙是什么种族都不知道！

“……这样啊，哈哈，是这样啊……”

仿佛推测得知某事一般，天翼种的主人——即创造了天翼种的神——别有含意地笑了，而这笑容里的深意，阿兹莉尔想不明白。

主人不会多说，因此无法推测主人的心意为何。

——不，她对自己的傲慢感到可耻。

说起来卑微的自己，妄想推测深渊般的主人，神的心意，那实在是大不敬之罪。

主人是最强，主人是顶点，最强之神，战神阿尔特修，王中之王！

至高——主人身为「战争」这个概念的化身，没有人是主人的对手，因为身为最强所以是最强。

然而阿兹莉尔已经很久没看到主人笑的模样了，那种凶猛激昂的笑容。

数千、数万年，主人只是忧郁地、慵懒地坐在王座，无趣地手撑着脸颊而已。

如今他心情愉快的模样，任谁也看得出来。

“就快了……看来终于出现想要杀我的人了。”

听到那句话，阿兹莉尔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她皱起眉头回应，“这个地上无人能与吾主抗衡。”

关于主人的忧郁，阿兹莉尔只知道理由为何——主人是战争之神。

战争即是相互厮杀。

竞争、争战，杀人与被杀，双方赌上生与死，磨练自己的灵魂与存在。

那样的循环持续交会，正是诞生出主人的概念，也是主人的神髓。

因此主人会亲上战场，唤起杀意。

憎恶吧，愤怒吧，叛逆吧，赌上脆弱的生命，用尽一切智慧，愚蠢地挑战吧！将一切以压倒性的力量加以蹂躏，那才是成为「最强」的意义！

以武力平定天下，彰显力与法，定义最强之人，那正是主人。

但是，单方面的虐杀，不能称之为「战争」。

因此，主人才会长久以来都消沉在倦怠感之中。

“没有挑战者的最强……那又有何意义呢？”

说完，战神阿尔特修的表情一转，敛去笑容，以冷静的眼神俯视着下界。

而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

吉普莉尔犯了一个错。

陆拾并不是对她起疑心了，而是已经肯定，他绝对在搞鬼。

尽管因为认知的障碍，让他猜不到吉普莉尔在搞什么鬼，但这家伙在背后做小动作是一定的。

所以接下来，陆拾不打算再漫无目的地四处逃窜了。

他准备借用吉普莉尔的小动作，给身后那群紧咬不放的猎狗一下狠的。

他提着吉普莉尔，抬头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飞向了地精种的首都。

哈登费尔。

实际上，他三天前就经过那里，只不过那一次他只是将追杀他的天翼种引进地精种的首都，促使他们爆发战争，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却是另外一样东西。

一件被深埋在哈登费尔底下的危险物品。

地精种研究出来了，威力足够弑神的强大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