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中府中,暗流涌动
回忆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自己撞见的一幕幕,朱翊钧至今还迷失在沉浸在内心巨大的惊悚中久久缓不过味儿,这与自己前世所了解的万历朝历史太不相符了,朱翊钧一度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王朝;幸好李贵妃和冯保被自己现在的外表所蒙骗,不然自己绝对是会被灭口的。
朱翊钧一边脑中思绪万千,一边从床沿起身,踱步来到宫室外的院落中。
朱翊钧现在所在的宫院名为兴龙宫,位于紫禁城东六宫最后一排,南与东六宫之首的——承乾宫(李贵妃寝宫)相邻,东与明时的冷宫——景阳宫相望。兴龙宫南北长47.38米,东西宽47.9米,平面近方形,占地面积共2269.5平方米,分成前后两进院落。正门名兴龙门,座北面南。前院正殿即兴龙殿,座北面南,面阔5间,东西配殿各3间。后院中间有南北向甬路,与前后相通。后殿名为圣哲殿,屋顶为硬山式,两侧有东西耳房,前有卡墙,自成小院。院内西南角有井亭1座。永乐十八年始建,初名为“咸阳宫”,为明朝皇太子未成年时的居所,清朝改称“钟粹宫”为嫔妃居住。
有明一朝,皇太子居所并不固定。太祖年间,皇太子居于南京紫禁城中的春和宫,春和宫位于东华门与会极门之间、文华殿东北,绿色琉璃瓦,春和宫无正殿,其时文华殿为太子观政和学习之所,是以皇太子标监国期间“日理政于文华而夜宿春和”。成祖驻跸北平行在时,北京紫禁城尚未完成营建,朱棣住在西苑燕王旧府中,而太子朱高炽居东苑原燕王世子府,改称太子府,太子府位于东华门外东南、南池子大街一带。成祖迁都北平后,太子朱高炽居文华殿监国,东苑太子府改为皇太孙朱瞻基居所,称太孙府。朱瞻基登基后,太孙府改称重华宫,仍为储君居所,不过由于当时的“大明战神”朱祁镇年龄尚小,好圣孙朱瞻基又另辟东六宫最后一排的咸阳宫为太子成年前的居所,咸阳宫改称兴龙宫;然后人算不如天算,朱祁镇当太子时没能住进东苑的重华宫,但他留学瓦剌深造回来后,朱祁钰让他住进了东苑的崇质宫(原名洪庆宫,原是太孙府后院库房,崇质宫是朱祁镇入住后,朱祁钰特地改的名字,俗称黑瓦殿,今普胜寺)。朱祁镇夺门后,对东苑大肆营建,除原有重华宫和崇质宫外,新建宁福宫、龙德宫,自此东苑由储君居所改为皇帝别宫,朱祁镇天顺年间常喜欢到东苑游玩,甚至玩饿了也不回宫,直接让大臣把酒食送过来。成化、弘治年间,由于东苑已改为皇帝别宫,同时也为避朱祁镇的晦气,将洪熙皇帝朱高炽老婆张太后监国时所居住的慈庆宫改为太子居所,称清宁宫。嘉靖、隆庆年间由于太子年幼,均居于东六宫兴龙宫内,清宁宫闲置;万历前期,陈太后居于清宁宫,复称慈庆宫;万历后期,太子朱常洛居慈庆宫。天启末,张皇后居慈庆宫。崇祯年间,太子朱慈烺幼居兴龙宫,崇祯十五年,慈庆宫扩建,改称端木宫,太子于端木宫大婚。
“殿下,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兴龙宫院中,一个年龄和朱翊钧一般大,头戴乌纱帽,身穿蓝色曳撒的小太监跑到朱翊钧面前跪下说到。
这个小太监名字叫客用,自朱翊钧从承乾宫里出来,就一直跟在朱翊钧身旁,走哪跟哪,应该是历史上万历皇帝的“玩伴”。
客用口中的皇后娘娘就是历史上的孝安皇后—陈皇后。朱翊钧作为一个前世酷爱明史的大学生村官,对于陈皇后的历史当然是了如指掌的。
陈皇后是固安伯陈景行之女,北直隶顺天府通州人,嘉靖三十七年选为裕王继妃,隆庆元年,裕王朱载坖继位,册立为皇后。陈皇后是一位以国家利益为重、敢于谏言的皇后,也是位苦命的的皇后;陈皇后虽美貌,陪着裕王朱载坖度过了如履薄冰的八年,奈何裕王朱载坖薄情寡义,继位后,就以“皇后无子多病”的名义,移居别宫。
至于这位陈皇后和历史上万历皇帝的关系,《大明神宗显皇帝实录·卷二百九十九》万历二十四年七月十三日○戊寅仁圣懿安康静皇太后崩中记载,陈皇后虽美貌,却无宠,没有生子,复触帝怒,借口陈皇后无子多病,迁居别宫。明神宗其时为太子,事嫡母最孝,每天早晨谒奉先殿、朝父皇穆宗及生母李贵妃毕,必去嫡母陈皇后所在偏宫问安,皇后闻履声而辄喜。
陈皇后对万历皇帝又是怎样的呢?皇后听到小靴子在阶道上橐、橐、橐!便连忙起来。自己没有儿子,但是看见这样聪明的孩子,也实在高兴。皇后把经书取出来,一句一句地问他,太子对答如流,因此更加讨得皇后的欢心。皇后和贵妃之间,尽管有一些利害冲突,但是当陈皇后看到李贵妃的知礼和皇太子的聪明,心地也平静下了。
可见,陈皇后对于万历皇帝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人物。
“走吧,随孤去向母亲请安。前面带路”心中打定主意,朱翊钧让客用带着自己去往陈皇后别居的冷宫——景阳宫。
而与此同时,在紫禁城皇极门东庑尽处,文华殿之前,十库之后,坐落着一组正面皇城、覆以黄瓦的楼阁式建筑,夹为前后十间,上悬牌匾“文渊阁”,这里便是明朝中枢——内阁所在之地。
文渊阁以阁正中两间为前楹,奉孔子四配像,设椅东西坐,诸辅臣分本公叙之所;东旁四间,皆列书匮,专藏典籍、实录图书和古今载籍;西旁四间,各相间隔,开户于南,由东向西分别为中极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和文渊阁大学士办事之所。
阁东为二层小楼,上悬牌匾“东阁”,一楼外厅为诰敕房,是中书舍人誊抄圣旨之所,内室为东阁大学士值房,二楼则专贮明朝自永乐以来的所有诏(重大国事)、书(国书)、令(法令)、制(政令)、符(军令)、檄(通告)、册(册封文书)、诰(官员任命)、敕(训诫和处分官员)以及从通政司转送内阁的各类奏疏副本。
阁西南面,与东阁对应之处,有卷篷三间,为制敕房,翰林院的轮值翰林们便是在此处为皇帝草拟各类圣旨。
内阁建筑群南侧为午门东城墙,东、西、北三侧建有砖墙,使内阁建筑群成为一个独立的小院,院落东南角面西设门,院门正对会极门南墙,出门向北是内阁西院墙和会极门南墙夹成的约一丈宽的巷道,巷道尽头立有一块铜牌,铜牌刻有嘉靖皇帝御笔亲书“禁中深严之地,闲杂莫入”十个大字,巷口有金吾卫禁军把守,六部堂官往来内阁,跟随班从,至此处即止,即使是阁臣入内,也唯有一二写仆书办可携从入,还得各给牌为验。
此时正值寅卯交会,天才蒙蒙亮。文渊阁中极殿大学士值房内却灯火通明,一位国字脸,鬓须微霜,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团领衫,前胸及后背绣有仙鹤补子,腰束镶金玉带的花甲老人正俯首于案前奋笔直书,而他的桌案上,还有一大堆从明帝国广袤领土各地所呈递上来、尚未来的及处理的各类奏疏。
“铛~铛~”
悠扬的钟声在午门城楼上传来。
“元辅,该上朝了。”一名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团领衫,前后绣有溪敕图案,腰间黑色束带的青年官吏敲了敲值房的门,轻声提醒道。
现在是隆庆六年,被称为元辅的花甲老人当然就是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的高拱了。
“嗯。”高拱性格冷淡、粗暴,只谈谈的应了一声,但语音里所带的威严依然让人不容置疑。
高拱将手中毛笔放到山架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未干的墨水吹干,这才合上奏疏,揉了揉疲劳的双眼,这才站起身来,走出值房外,略微活动了下筋骨。
瞧见里自己间隔一间的武英殿大学士值房也是灯火通明,朝冲那喊道:“白圭,上朝了,别忙了。”
“元辅稍候,仆这就来。”武英殿大学士值房内传出一声极其谦逊的、富有中年男子特有魅力的湖广嗓音。
少时,便见一名身形高大,面如冠玉,标准菱形脸,同样头戴乌纱帽,身着绯色团领衫,前后绣有锦鸡图案,腰配洁白玉带,颔下美髯直垂胸前,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气宇轩昂气质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出。
白圭者,江陵张居正幼名也,在明代除至亲长辈外,肆意称呼人幼名,其实是一种带有羞辱意涵的表达方式,但高拱这么称呼张居正倒也没有刻意羞辱的意思,盖因高拱个性粗暴且性子直,他觉得称呼幼名是一种表达亲近的意思。
“让元辅久侯,居正罪也。”张居正倒也没有因高拱直呼自己幼名而面露不快,姿态反而甚是恭顺,一如面前家中长者。然后转头吩咐自己值房外的中书舍人道:“姚旷,北地寒月,元辅年高,取吾大氅来。”
“哎,莫忙,余年虽花甲,然此些许微霜尚不足溃某,况白圭与吾即为金石,何用此客套?勿需也!”高拱摇手阻止了张居正的献殷勤,眼前这位自己曾经志趣相投的金石之交,最近越发的小心谨慎了,高拱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铛~铛~”悠扬的钟声再次传来。
高拱抬眼西望那座坐落于内阁东南、在月光下更为高大、雄伟的城楼:“午门钟声再响,群僚将入禁城,吾等应速往,且莫耽误!”
“是!”张居正恭敬的稽首,尾随高拱身后。
“高先生!”
二人行至会极门处,忽见一小太监从内宫奔来,对着高拱耳语几句后,作了个揖,又匆匆离去。
高拱脸色微变。
“元辅,内宫有何消息传来?莫不是有何大变故栽?”张居正询问道。
“哦,无事。”高拱摇了摇头,随后脸色恢复如初,好似那个小太监从来没有到自己面前来过,他从容地跨过会极门的门槛,步入了皇极门广场。
张居正盯着高拱渐渐没入夜色中的背影,眉头渐渐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