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雪趣嬉戏
刘琛立于榻前,观其训子之状,心亦为之触动。此乃中国式望子成龙的典型,亦是寒门贵子中,母性光辉的伟大。
及邓艾母子心绪稍定,刘琛乃从容而言:“艾儿,爱之愈深,责之愈切,你母良苦用心,望你勉力前行。”
邓艾频频颔首,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已赫然刻满了不屈的坚毅。
“噫,艾儿,你那粥尚有余否?稍顷,可为我送些许来。”
刘琛轻声而询,顾盼窗外,夜色已阑,不欲复扰邓母安歇,遂与郭女王辞出。临行之际,瞥见几案之上,有邓艾为其母准备的流食,心忽有所动。
“老师稍待,我待母安寝后,即刻为老师送至。”邓艾速然应言,遂捧流食,继侍母进食。
行至庭中,白日的积雪,已为府役攒聚于一隅,蔚然成大雪堆。于月光之下,更显洁白无玷。兴之所至,刘琛俯身而就,抟一大雪球以为身,复抟一小者以为首,叠置其上,雪人之形,须臾间已跃然眼前。
郭女王见刘琛驻足,徘徊于雪地中,心怀疑怪,然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但见刘琛以积雪塑人,其形已备,但欠细微修饰。郭女王见状,心中领悟,不禁哑然失笑,未尝料想,高居郡守尊位者,犹怀此未泯的童心。
时值郭女王正讶然间,忽有细雪丸自刘琛手中飞掷,恰中其肩。郭女王猛然惊醒,遂拾地上白雪,搓以为团,反击而去。于是二人互掷雪团,嬉戏于雪仗之间,乐此不疲。
及至郭女王求饶,刘琛乃止手中雪丸,拉郭女王至雪人前,二人共细雕其形。以石为目,叶作眉,花饰鼻,复以雪塑手足,未几,雪人已栩栩如生。郭女王察其,犹嫌未惬,乃解下面纱,加于雪人面上,雪人俨然易其性别,惹得二人相视大笑。
刘琛嬉戏力乏,遂委坐于地。皓月皎洁,复瞻郭女王真颜,见其含睇微笑,心无旁骛,惟专注于雪人妆点。一动一静间,更其倾城之姿,犹如仙子临凡,美至不可方物,令人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念。
雪人装饰,既惬心意,郭女王方才作罢,细观其巧作。继而顾盼刘琛,见其默然而坐,移首间,瞥见刘琛目光炽热,恒注于己颜。复观二人相距甚迩,郭女王不禁羞赧于衷,遂戏谑地撮小雪球一枚,掷于刘琛面首,哄然大笑,慌促而遁。
冰冷侵骨,刘琛遽然醒悟,顾视郭女王已遁至游廊中,含笑而窥,且扬雪球挑衅。刘琛气从中来,遂顺手抟一大雪球,蓄意追逐,欲使郭女王稍尝戏弄苦果。
未几,忽见邓艾携粥瓮而至,遂致刘琛无奈而终,郭女王犹自嬉笑不已。
“老师,你二人嬉戏于外,独遗弟子室内熬粥。”邓艾轻嗔诉言,噘嘴示怨,立雪人侧,细细凝视,心甚爱怜。
“哈哈哈……待下次,下次一定带你,我二人候你送粥,于此间殊无聊赖,遂觅此乐事,走吧,今且先回房。”刘琛怡然而言,勉力掩其窘态,取邓艾手中粥瓮,复顾郭女王,含笑而言:“郭小姐,嬉闹倦矣,想亦馁矣,走,回房用膳。”
刘琛先行,不顾二人,径直奔客房而去。郭女王待刘琛远去,乃小心趋近,携邓艾随后而行。
“郭姐姐,你常掩面纱,今始得窥见真容,果然天生丽质,难怪老师都不叫我。”邓艾啧然颂语,且行且睨郭女王,赞声不绝。
“哈哈……小小年纪可不能像你师父一样不学好,赶快走吧,迟则你师父就独享矣。”郭女王笑语盈盈,携邓艾加快步伐。
于客房厅堂,刘琛将粟米粥,满盛于三盂,置于案几之上,静候郭女王与邓艾来临。未几,二人嗅其馨香,遂欣然就座。盂碗之中,粟米稠厚,热气蒸腾,于冬夜之中,颇能暖人心脾。
“整日未进食,此热粥当多饮,以御冬寒,饱食而寝,方能安眠。明日晨起,复需启行,切勿劳顿过度,以致伤身。”刘琛温声细语,且顺手取郭女王前,所食未尽的半盂粥,复添至盈满。
郭女王深感其情,不敢仰视,恐人窥见其心,默然把玩其勺。见刘琛置满粥盂于前,心虽无奈,然强颜硬食,终致盂空。见刘琛复欲增添,忙夺其盂碗,无意再续。
一夜安寝,旦日曦微,虽阴山积雪未融,而官道已爽净无埃。张任执辔为驭,载刘琛、郭女王、张机三人,再度启程赴褒中县。
及至医学堂,张机躬亲为郭家兄弟诊脉察疾。确诊长子郭浮暂无重恙,惟先天元气不足,需缓缓调养,以滋补为要。
至于次子郭都,其症颇为棘手,与邓母病疾略同,亦属先天元气亏欠,加之体内湿气积聚深重,致使脾脏受损,形容枯槁,体乏无力。欲治此病,须长久施针以排湿,辅以汤药润养其身,更以药浴浸体,或可有望挽回生机。然其沉疴痼疾,拖延已久,已病入膏肓,仅存半数存活之机。
郭浮、郭女王闻此,心皆震怖,顾望病榻上酣卧的郭都,哀痛难抑,乃苦恳张机施其仁术。
张机感其兄妹诚挚,唯诺尽力而赴,遂为郭浮书方,令其觅医师以施针。复独入密室,躬亲为郭都疗疾。
郭浮则由二家卫伴行,前往东厢医庐施治,郭女王则在刘琛的陪护下,静候密室之外,默默祈盼张机的妙手回春。
刘琛见郭女王,忧色凝眸,心亦恻然,唯默默侍其侧,焦灼以待。未几,郭浮亦毕其事,趋至侧旁,见犹无消息,心急如焚,然束手无策,唯并立守候。氛围沉郁,忧云蔽众人心间,殊觉烦闷。
见郭浮徘徊踱步,神注密室之内,刘琛终难安于寂然,乃怅然发言:“郭兄,令弟疴疾沉重,不知尔等后续何以措置?”
“闻舍妹所言,此番张太守亲临,幸得刘太守襄助,浮因忙于疗疾,未及当面致谢,望刘太守海涵。今特躬逢致谢,深感刘太守屡施援手恩德,浮铭记五内。”郭浮谨肃而语,遂向刘琛长揖为礼,继而续言:“我将修书一封,详呈现状于家父,暂勿令其老人家忧怀。我意暂栖汉中,一则自疗己疾,二则候二弟痊可。”
“大哥,你将赴高堂县之任,若久滞于此,恐碍仕途之进。”郭女王婉言相劝,心忧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