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遇意中人
汉中北倚秦岭，寒气虽为崇山所隔，而严冬腊月之时，其寒犹能破阻，致汉中飘雪盈空。
寒风如刀，刺骨而厉，积雪若囊萤之光，覆地茫茫，天地一色，尽显苍茫辽阔。
晨光熹微，刘琛早起，睹鹅毛大雪，漫天飘洒，心生悦意，颇感景致之美。食罢朝飧，探视邓母，以慰其安，乃留邓艾于侧，侍奉汤药。刘琛心怀急切，亟欲亲睹医学堂的现状，遂携张任共赴褒中县。
行于官途，马车碾雪，作咯吱之声，宛若天籁之曲。寒意侵肤，清响入耳，交相辉映，令人心怀宁静，祥和自生。唯余两行马蹄、车辙之迹，于皑皑白雪中，亦渐隐没。
“主公，如斯严寒，岂非没苦硬吃？倘风寒侵体，岂不是得不偿失？”张任慨然叹言，以其与刘琛亲厚，乃于驭车之际，顾盼风雪漫天，颇感无奈。
“公义，大雪中，二人共乘马车以进，岂不显诗情画意，悠然自得乎？”刘琛笑语盈盈，时或探手窗外，撷取飘零的雪花。
褒中县地处南郑西北之隅，相距不过数里，俄顷间，马车已悠悠而至。其地宏伟的医学堂，犹如明灯指路，分外耀眼。
至东厢医庐外，果如刘琛所愿，虽大雪漫天，然人流如织，患者络绎不绝，将东向围得密实。
张任驱其车马，以置于檐下，独留刘琛于皑皑白雪中。其身披玄氅，任雪花纷落于身，矗立于南向偏室侧畔，默然凝视于医庐内，观病者诣医问疾之状。
随眸光流转，刘琛瞥见东南隅末的室医舍檐下，有二仆从侍立于侧，伴一披白裘斗篷的女子，亭亭玉立于其间。
那女子侧面相对，虽以纱巾掩面，然其颜已冻得绯红，神色略显焦灼，往复踱步，未尝稍息，时复呵气于掌中以御寒。其体态婀娜，肌肤胜雪，虽其面容未得尽观，然与漫天飞雪相映成趣，别有一番朦胧婉约之美。
刘琛凝视专注，迄张任近侧，方恋恋不舍，回眸与张任徐步南向，趋往倒座宾室。北风潇潇，迎面如刃，刺骨而寒，刘琛遂旋首以避其寒。于不经意间，复见那女子，风卷面纱，露其芳颜。
刘琛神色骤变，惊觉此女之貌，酷肖南郡太守郭永的次女郭女王。其驻足详观，风雪迷目，疑为幻象，乃拭目重瞻，然相距甚远，难以确辨。遂前行数步，冀近而察，果验其为郭女王无疑。心中欢喜至极，全然不顾张任侍侧，独自趋步向前以迎。
而郭女王于雪中徘徊往复，足下积雪渐融成滑，檐溜氤氲，地甚湿腻，未曾察觉。其神专注于医舍内，不期然间，足失其稳，颓然欲倒。而左右二仆卫，亦皆目注医舍，警觉之时，已不暇救。
千钧一发之际，刘琛忽至，身手矫捷，揽郭女王于怀，使其依己而倾。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刘琛眼中含笑，盈盈欲溢；郭女王则因寒风侵肤，面颊微红，此刻更添羞赧，娇艳如桃花初绽。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慌乱之中，更增娇柔之态，惹人怜爱。
“这位公子，还请自重。”
侧旁的家卫睹状，见刘琛犹未释手，于众人睽睽之下，男女有别，遂急趋而前，言辞中寓几分责备与提醒。
“不得无礼，这位乃南阳刘太守。”
郭女王闻言，遽自刘琛的温怀婉娩挣脱，立身亭亭，玉面红晕愈炽，面纱半掩犹难遮其羞色。遂整衣敛容，柔声而言，既含对家卫的歉忱，亦明刘琛的尊位，举止自然，不失其仪。
张任疾步至刘琛身侧，睹其交谈甚笃，始悟其中缘由。复细瞻郭女王，其姿容绝代，温婉妩媚，心内不禁暗自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之言，诚不虚也。
“郭小姐，莅临此医学院，岂非为挚友抑或亲属求诊？”刘琛怳然惊觉，敛袂端凝，温声探问。
“刘太守，闻汉中张机太守，医道高深，名播四海。我兄郭浮羸弱多病，次兄郭都自幼孱弱，襄阳群医束手无策。今岁隆冬，次兄痛楚倍增，苦不堪言。无奈远赴汉中，求治于张太守。至则闻太守创医学堂，我等彷徨无助，唯愿至此，惟愿得见太守，得一线生机。”郭女王忧悒而语，愁绪满怀。
“何不径诣郡守府，面见张太守？”刘琛惑然问言，复含笑意。
“我等自襄阳顺汉水乘舟以至，依舟子所言，医学堂名扬遐迩。我等素昧谋面于张太守，故恳舟子引领至褒中县，欲先就堂中医士诊视。倘或未效，再图谒见张太守以求援手。”郭女王言带凄怆，惘然无措。
刘琛顾瞻医庐内，见二少年身形羸瘠，卧于两侧。堂中医者师徒，正施针砭以治疾。那医师眉宇紧蹙，面色沉郁，似像是碰到棘手的疑难杂症。
那徒弟忙于淬火拔毒，医师则针灸事毕，步至窗牖之畔，顾视刘琛等人，正色而语：“此二子，先天根柢薄弱，若迁延不愈，恐有夭折之忧。当以培元固本为要，徐徐温补。我已施针解痛，火罐暂舒酸楚。然需时日，我将与群医筹策，对症施治。尔等可暂返，嗣后数日，每逢晨时，至此复诊行针。”
郭女王闻此，遽向医者致谢，见医事将毕，命左右家卫于庐中搀扶两位兄长下塌，自往酬以金帛。
“郭小姐，这天寒地冻，你二兄抱疾，恐难承路程颠簸，何不暂宿于医学堂中？我认识张太守，愿引你往求其相助。”刘琛见郭女王事毕，徐行而来，遂疾语相告。
“哈哈，谢刘太守矣，既见你面，便已觉你必识张太守，正欲相求于你。”郭女王莞尔一笑，含颦而言。
“哈哈，区区小事，定当相助。这医学堂筹建，我当初亦是参与其中，那南倒座宾室，备有客房，这外间寒气逼人，不如我等移步其中，共叙此事，兼以御寒，如何？”刘琛欣然而言，及见郭浮、郭都二人步出，遂趋前与之相识。恐其受寒，遂邀郭女王兄妹三人，共入宾室取暖。
郭女王颇感诧异，未料此医学堂竟乃刘琛等人所创，心怀好奇。时大雪盈尺，寒气凛冽，虑及二兄羸弱，然终颔首以应，致谢于刘琛，命家卫扶二兄，随之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