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坐堂郡守
岁且更始,时乃日新,新年伊始,百物维新。刘琛在州牧府寓居数日,享受着家的温暖与安宁。
然流光易逝,转眼已届别离之时。刘琛心虽怅然若失,然亦深知汉中未复,国事为重。于是,偕同刘明、法正二人,共赴恩师董扶处,以贺新岁之禧,兼叙师生之谊。
抵达董扶居所,但见书卷盈室,墨香四溢,儒雅之气蔚然。董扶治学严谨,对刘琛则精加考校,目中既寓严师之训,亦含厚望于后辈。刘琛秉持谦逊之心,应对如流,无负祖父刘焉及恩师董扶之殷望。
考效之余,刘琛得暇,于董扶处逗留两日。师生共品香茗,论道谈学,或究学理之微,或述古今之变,相得甚欢,情意融融。此两日时光,于刘琛而言,不仅是知识的积累,更是心灵的洗礼,使其志向愈坚,信念弥笃。
然聚散有时,离情难舍。在老师董扶及刘明的依依回望下,刘琛与法正踏上归途,直指汉中。反顾来途,心怀依依,感慨万端;瞻望前程,则光明在望,希望如炬。
归途迢迢,刘琛与法正不复促步,悠然游历于广汉郡诸邑之间,细察民情生计。自成都而往沔阳,沿途所见,蜀中百姓安居乐业,神情恬淡,自得其乐。庐舍俨然,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腾于晨光暮色之中,一片岁月静好之光景。
家给户足,仓廪充实,民心安定,非但满足于廪食壶浆之暂安,亦怀远志,憧憬未来,心之所向,皆含希翼之光。纵有战乱流离,自关中跋涉而至的难民,亦于此地觅得栖身之所。官府施仁政,非止恤其急难,亦以宏阔的心怀,纳流离失所之众,让这些如浮萍无依者,得安于蜀中膏腴之地,遂得定居。
这一幕幕温馨而平凡的画面,刘琛心绪涟漪迭起,不得不感慨,刘备据蜀川而兴蜀汉,承汉室之祚,历四十三载而社稷不倾,非独力之所致,更益于刘焉之时,底蕴渐积,民心归附,物阜民安,基业固矣。是以武侯诸葛亮能六出祁山,矢志北伐的壮举,给了四百年大汉一个体面的结局。
沔阳之畔,沔水悠悠,野鸭嬉戏于碧波之上,蹼击水而潜,觅食于渊,晨光微露,涟漪轻舞。岸侧,杨柳依依,微风徐来,拂面而过,携初春之清新,添心间之惬意。
春光旖旎,景致如画,令人心旷神怡,万虑皆忘。刘琛与法正二人,漫步于水滨,各自牵着马匹,步伐不急不缓,尽享此间宁静与和煦,乐在其中。
“孝直,你至益州已逾半载,心中可有所感?”刘琛轻声而语,瞩望寥廓天际,体悟此中闲逸之妙。
“巴蜀之地,幅员辽阔,膏腴千里,实天府沃壤,秦获巴蜀而雄六国,高祖亦凭此而肇基帝业。方今时局动荡,群雄并起,逐鹿中原,益州基业已固,傥逢英主,善为经营,天下未尝不可再度归一。”法正欣然应言,唇边泛起一抹淡泊而睿智的笑意。
二人相视而笑,闭口不言,看着对岸的黄发垂髫小儿投石驱赶水中的群鸭。
日色渐霁,橘红渐染苍穹,缓缓沉入地平线下,刘琛与法正这才悠游步至南郑城阙之前。城门高耸,巍然屹立,以卫兹城,虽值黄昏欲尽,犹自喧嚣不息。四方之民,络绎于途,次第待入,其面皆现急切与向往之容。
此景此情,刘琛与法正皆心生奇慨。继而依次进城后,步至郡守府门,更是被深深震撼。
但见郡守府内,府门大开,犹是广宇之怀,迎接八方来客。门外,队如游龙,百姓或立或息,面含期待之色,欢悦之情,溢乎言表。稚子好奇,左右顾盼,时或惊疑,则大人柔声慰之;老叟则杖策徐行,步履虽迟而意坚,目蕴敬仰与信赖之辉。夕照之下,此景温馨而庄重,令人动容。
刘琛与法正挤进院内,唯见数株老槐树挺然直立,绿叶间偶尔漏下几缕光线,洒落在青石板上。侧院的小屋内,张机身着素袍,发髻高挽,眉宇间尽显医者特有的温和与专注。其坐于案前,手指轻搭在病患的脉搏上,时而蹙额深虑,时而颔首微笑,每施诊断,皆竭其心智,倾其所学。
二人未敢稍扰,也未唐突而前,而是转身步入其幽邃而雅致的书房之中。
书房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经史于架上,刘琛与法正二人,方才在案几旁缓缓落座,房内便被打开,却是阎圃走了进来。
“少公子,法主薄,别来无恙。”阎圃含笑而言,取门侧的茶盅,步至案前,为刘琛与法正添茶。
“阎先生,张太守此举为何?”刘琛惑然而询,立身而起,顾盼窗外长龙之景,眸中露讶然之色。
“刘公子,昔日汉中郡寒疫肆虐,幸得张太守医术超群,百姓赖以得安,感戴其恩。是以张太守之名,遍传四海。而今郡守府前病者云集,皆求救治。太守怀仁,不忍视疾苦,遂广开府门,分定时日,坐堂问诊。”阎圃慨然而言,微微浩叹。
“张太守秉医者仁心,其德行之高,令人敬仰。”法正钦敬而言,不觉振衣而起,目光含情,随张机身影而移,见其勤勉不辍,志如磐石,风范峻整,凛然不可侵犯。
直至暮色四合,府内的百姓才渐渐散去,张机从容不迫的步入书房,面虽带倦色,而目光炯炯。
“刘郡尉,法主薄,你们归来了。”张机语气温和,轻抚疲容,面呈浅笑。
“拜见张太守。”刘琛、法正二人起身,恭谨而言,拱手施礼,举止间尽显敬意。
“此非公堂,无需拘泥于繁文缛节,诸位请坐。”张机欣然而言,摆袖示意,自据主位而坐。
“张太守,您公事繁冗,无暇休憩,而百姓求诊若渴,不绝于途,您勤政恤民,诚然可敬,然亦令人忧念,愿善自珍重,勿忽康健。”刘琛忧心而语,颇为担忧其因长期劳累而致恙。
“唉,医者父母心,见百姓受病痛熬煎,我心何忍?故虽力难胜任,亦必竭力而为。”张机欷歔叹言,轻摇其首,眉宇间愁绪凝结,忧思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