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男边城戍

“领主大人，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见朱加什又一次上门，马洛连忙前来迎接。

有了上次的经验，马洛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他严令妻子，愣是没有说出一句不该说的话，因此马洛丝毫没有慌乱。

对此，朱加什倒也乐得省事：

“我打算和你聊聊分地的事情。”

瞬间，马洛讨好的表情顿时僵住。

村长夫人识趣地关上了门而后走到了里屋。

过了片刻，马洛才谄笑着耸了耸肩：

“嗨嗨嗨，领主大人，你这人就喜欢开玩笑，我们都是您的领民，这地怎么分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对此，朱加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拉着马洛的手，走进了客厅。

跟在朱加什背后，马洛心里有些发毛。

沉默有时候胜过一切高谈阔论，就如同轰炸前的俯冲有时比炸弹更令人精神紧绷一样。

“你这粮食挺多啊！”

看着堆在院子里的麦秆，朱加什调笑道。

站在一旁的马洛僵硬地笑着，点头附和。

作为村长，马洛一家可以说是村子里最富有的，除了朱加什这个领主，马洛家的耕地是最多的。

若不是三个儿子作为民兵被征召去了战场，最后只有小儿子托人捎信称另外两个儿子均已战死，自己也做了逃兵，马洛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现在，朱加什一纸分田令，将让马洛在失去两个儿子以后再失去一大片耕地。

“唉，耕地大了点，可是得养活那还在吃奶的孙子，还有我大儿子的儿媳妇。”

见领主关心起自己的粮食，马洛连忙哭穷。

他说的也基本是事实，失去了三个壮劳力，全靠马洛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外加老伴和儿媳三人，既要耕地又要带娃，这片耕地属实不太够用。

说话间，朱加什已进了屋：

“挑明了说吧，马洛，我打算分田，这是事实，具体做法是抽肥补瘦，把我自己的土地，以及部分富裕自耕农的土地分给农奴和贫困自耕农！”

听到这话，马洛脸上的笑容更僵硬了。

里屋哄孩子的声音明显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婴儿的啼哭声。

对此，朱加什笑了笑：

“别紧张，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聊这件事的。”

婴儿的啼哭声依然没有消停，除了那令人烦躁的啼哭声以外，整个房子里再听不到一点声响。

盯着朱加什稚气未脱的面庞，马洛眼神里只有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

“我知道，没谁希望自己的土地被夺走，所以，我准备在分田的同时，实行两个政策。”

哄孩子的声音传来，但婴儿的啼哭声仍然没有停息。

富裕的自耕农本就不多，马洛身为村长，在村里享有极高的威望，因此，说服了马洛，就可以保证所有富裕自耕农家庭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眼看着马洛期待的样子，朱加什故意放慢了语速：

“第一，就是我出钱购买富裕自耕农被分走的那部分土地，别担心在乡下有钱买不到物品，我明天就要去丰饶之城，会给带很多你们感兴趣的东西回来。”

听到这话，马洛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农夫一年到头也用不了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孩子大了买一段布料自己缝纫衣服，有人病了再去请城里的医生来治疗，如果是丰年甚至连酒都可以自己酿。

用钱来补偿，比直接夺走好一点，但不多。

“第二，我可以免费为你们提供耕牛、挽马和犁锄等牲畜和农具，也可以免费为你们开放烘焙房、风车磨坊等设施供你们使用。”

这……

这下，孩子的哭声终于停了。

与森林河流湖泊等自然资源一样，烘焙房、风车磨坊之类的基础设施通常也都是领主的私人财产，普通农民想要使用是得花钱租赁的。

为了使用这些东西，农民们往往要多卖掉一批粮食，即便如此，用起来也得相当节约，比如一次性烤出一大堆面包，然后接下来的几周甚至几个月里都啃着风化发硬的面包过活。

如果能免去这一大笔花销，马洛的生活将会很快得到改善。

“最后，我再跟你透露一个秘密——我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因为劳力不足而抛荒的土地重新利用起来，安排专人耕种，你们家地多人少，正好可以让人替你耕种，你自己只需专心投入村长的工作中即可。”

最后一句话，马洛再也无法维持淡定的表情。

因为家里没有男丁，马洛一家三人不得不背着孩子干活，之前有一次耕种时，有只蚂蚱跳到了孩子身上，孩子当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把他们所有人都吓坏了。

无论怎么说，能不耕地就有粮食，这当然再好不过。

“多谢领主大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一定全力做好一个村长该做的事情……”

双手握住朱加什的手，马洛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让朱加什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吗，一个个的，每次自己稍微说些前世司空见惯的政策，就激动得语无伦次，孟查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是这样，怎么你马洛都老头子了还是如此！

“行了，就先这么说定了，你尽快去统计一下，村里人都需要些什么，明早上告诉我，我这次进城一并采买了！”

说罢，朱加什抬手拍了拍马洛的肩膀，示意马洛完全无需在意。

可是直到朱加什走出门口，马洛还拉着他的手，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对此，朱加什也只能见怪不怪了。

“嘿，我亲爱的老杰克，你是不知道，刚刚领主大人告诉我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老伙计，你或许想知道领主大人对于土地的态度……”

“哦，天呐，我的小弗兰肯，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朱加什前脚刚走，后面马洛就急忙挨家挨户地走过去，不停地敲门呼喊着。

而此时此刻，朱加什则在自己的庄园里与维莉和兰多商讨丰饶之城的事情。

对于罗伯特大公，兰多似乎很熟：

“罗伯特·杰士卡，杰士卡家族的现任家主，这我可再熟悉不过了，准确一点来说，没有哪个大家族是我不熟悉的——记住这些可是王宫男仆的基本功！”

这倒是事实，兰多虽然平日里对什么都觉得不靠谱，但他好歹也是王宫里的男仆，放到外面基本可以当一个家族的大管家，对于宫廷的事情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各个家族的事情，对于兰多而言也是长期耳濡目染，最不济也在端茶倒水时听过些谈话，当然是有所了解的。

思索片刻，兰多道：

“我感觉，以他的性格，在被国王陛下搞丢了大片封地以后，他肯定不介意扶持您这个王长子给陛下和太子殿下找点麻烦的。”

担心这话引起朱加什不悦，兰多又连忙说道：

“当然，我相信殿下的能力绝对不只是‘找点麻烦’那么简单，我想，在罗伯特大公意识到他无法驾驭你之前，你越是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就越是能得到他的帮助！”

对此，朱加什点了点头：

“明天见到了他再说吧，在这里空谈也没什么用，不如多睡会儿养足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