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
“是。”
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闯进江南枝的耳朵使她诧异地抬眸望去。
祈主,青发以黑玉冠高高束起,略显瘦削的身材着似雪白衣,衣袂翩翩,气质超凡。
虽然被面具遮挡了脸,但江南枝第一时间就认定此人是顾清河,在短暂的惊喜过后铺天盖地的无力感瞬间将她吞噬。
顾清河,你为什么要来?明知道是场灾祸仍要扑火,你真的不怕死吗?
你明明可以躲过去娶个好姑娘好好地过一生!
然,江南枝伤感之际,曲已响,舞已起,少年再无后路。
……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顾清河裙摆舞动飘逸如风,真真天下少有地风流如画,可再风流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祈神敬天,从来都是顺颂时宜,顾清河这一出戏却是声声悲慨,字字悲凉。漠北王虽然是马上争天下,但哪能看不懂听不懂?
漠北王轻轻地掀开眼皮,冷冷地扫了一眼对方,高傲的姿态就像在俯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你是谁?”
顾清河扯下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是一张温和如玉的翩翩公子脸,偏偏眼神吃人比野兽可怖。
“单刀赴会,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可惜你走错了路。”漠北王话音讥讽,一声沉吟:“杀。”
顾清河傲立在人群中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手握长渊剑,眸若星燃高喝:“黑卫何在?”
一语掀起千层浪,隐藏在暗处的黑卫旧部风驰电掣地纷纷跳出来,数量足足八千。
剑阵起,有先见的宾客们早就在高处以俯瞰之姿静待这场“好戏”:看两军相杀时的大地震动与满天刀光剑影后的血流成河,嘴角不时抽动发出“桀桀”的笑声。
……
又一次狂风乍响的时候,鲜血染红了白袍,长渊已断。
完了?
顾清河陷入绝望之际身后响起了声势浩大的马啼声。黑压压一堆人,领头的的白胡子老头竟是许老。
顾清河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您答应过我不会来的啊,许丫头两岁时候父母就战死,若您再出事她该多么心碎?往后又该怎么办?”
许老:“我把她送去了北方的姑苏兰氏,一个江湖大家族,况且我侄儿在那里,信得过。”
顾清河:“可…”
许老眼神如炬地看着他,坚毅的目光穿透了眼前浓浓的硝烟:“因为我是顾王府的臣,臣答应过老王爷一定要保护好小王爷,臣就决不会食言。今日小王爷有难,做臣的哪有逃跑之理?”
一声“杀”落,许老策马向敌阵冲去,微微佝偻的瘦小背影在顾清河眼里无比高大。
许老:“臣断后,小王爷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局面前,顾清河容不得矫情一咬牙拜了许老。
“父王……”
“放心,他们走不了。”漠北王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
芦苇随风飘荡,海风带着微咸轻拂过江南枝的发梢,她心情复杂地凝视着海边那个坐在石头上埋头不发一言的男人,一阵缄默。
风雨潇潇,人影潇潇。
……
顾清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对面一袭红衣光彩照人的江南枝,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凤冠霞帔,白玉钗,这是他曾经许诺给江南枝的,时光飞逝,江南枝画上了红妆,可他却不是他。
顾清河心中一凛:“你为什么会嫁到漠北?”
江南枝:“你不知道吗?”
顾清河:“因为秦昊威胁江家?”
“直呼天子姓名是大不敬,而且嫁给漠北王室,是我江家高攀了。”
顾清河登时全身一震,激动地说:“天子?听信谗言谋害忠臣,勾结外贼分崩裂土,算哪门子的天子?”
顾清河反手勾住江南枝的腰,几乎把她整个人嵌进怀里:“跟我走,我保护你的江家。”回应他的却是一把深深地插进心脏的匕首,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江南枝眼前一花,讽刺地笑道:“现实一点好不好顾清河,不管是身份地位权力,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保护我,保护江家?还是你想要江家跟顾王府一样惨遭灭门啊?”
是啊,野火焚原,骄木也成断骨,曾经风光无限的他什么都没有了……
顾清河胸口一窒,薄唇几度张合终是咽下了质问,却不愿意再去看江南枝,背过身举目望在视野中渐渐变暗变糢糊的长空,痛骂老天不做人。
为什么要让他从高不可攀的位置跌到谷底,一开始就让他活得不像人不是更好吗?那样不是更合老天的心意吗?
可老天惨酷到不肯给顾清河任何一丝的回应,他的话随风而起,随风而落,像极了荒芜的一生,真是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