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故人故
不等杨威消化完，魏老头又重新丢出一卦。
指着李三妹说道：“出身山野，浮游野草，但命有玄机，与之前那卦刚好相反，贵人自在周身，终有得道之时，只要莫忘初心，就能腾云而起...”
李三妹瞪大了眼睛...没明白这老人说什么...
莫忘初心？是说嫁给九哥么？
那她怎么会忘...不然她离村干什么...出来玩的么？
最后，魏俨又算了第三卦。
这一卦，自然是对应李成仙了。
魏俨这次沉吟的最久，良久后陡然惊讶道：
“哎呀~这可是天人之象！富贵不来，我自去寻富贵，玄机未至，我自造化玄机！心比铁坚硬，命比地厚！实乃万中无一的人仙之象！”
最后认真对着李成仙道：“李小兄弟，日后若是成仙作祖，可要多多提携啊~”
突然这么一下，搞得李成仙还挺尴尬的。
要不是兜里只有十两银子，我就信了！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刚参加工作时，也说他很有灵性，是可造之材，只要多学习多干活，少抱怨少计较，他日定可成公司高管！
事实证明，“可造之材”往往只是被可劲的造...
李成仙还未说话，杨威却已经冷哼一声：“你这卦倒也不能算满口胡说，但全靠察言观色吧？和修士手段有什么关系！”
他刚才有点被这魏俨镇住了，对自己的描述几乎句句都对。
但转而一想，这老头都没看透自己身上的法器，必然是四境以下的低级修士，怎么可能拥有推衍天机的能力。
杨威也是聪慧，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解释方法：
“你见我杨家私卫甲胄齐全，高头大马，自知我乃出身大族，而我这般年龄没有在家潜心修炼，也没有委以重任培养，大致也能猜到我的际遇不顺，按这个路子说总没错。”
“至于九郎，恐怕你是听说了九郎一人射杀十数只天外魔的英雄事迹，然后倒果为因，牵强附会罢了，不用想都知道九郎日后定有大成就，再把李三妹的命数也傍着一起说了，显得你能算会卜。”
李成仙一愣，心说这倒是很有道理啊！
前世那些路边算命的，不也是察言观色为主么？
小手一摸看看糙不糙，大概就知道家境，小腿一摸粗不粗，就能知道开车的还是骑共享的。
果然，魏俨老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小郎君勿怪，这卜卦算相，本就是以‘察’为主，否则真要是倒衍天机，小老头我不早就折寿没了？李家村九郎一人独挡天外魔，护一村周全，以凡俗之身，行惊天之举，路过的货郎都与我讲过啦。”
这下李成仙终于反应了过来，好奇道：“等等，外界如何得知我射杀了天外魔？”
他事后几天一直在李家村没出来过，李家村也没人离开过啊？
杨威嘿嘿一笑。
“自然是我帮九郎宣扬出去的！我那些同伴离去前，专门叮嘱了他们，沿途酒馆茶肆歇息，定要将九郎的事传出去！回到家中，也要和同族子弟好好说道说道！”
李成仙：....
“远的不说，这云州地界上，李家村九郎的名字合该响当当！这等豪杰事迹，自然要叫天下人知道！”
李成仙：....
“你咋不说再请几个戏班子，改个戏，一路从云州东唱到云州西呢？”
杨威眼睛一亮：“好法子呀，我怎么没想到！等到了木云县，我立刻安排！”
李成仙赶紧告饶：“别别别...”
我只是个刚出村的猎户...
调子起这么高真的好么？
从李家村到木云县的路，平日步行也得要三个时辰，此番虽然有马车，但也只是轻松些，速度并没有快太多。
原本中途有个客栈，供往来行脚商歇息，李成仙每次去木云县卖货，也会在这斥一文钱巨资，喝一碗凉茶，他记得店家是对老夫妇，有些抠门，但也很喜欢聊天。
初时许多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就是从这对老夫妇那儿听说的。
结果抵达时发现，这里已经变成一摊废墟，还有隐隐尸臭味从其中传来。
这再一次提醒李成仙，这地界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包括前方的木云县，不知又是什么模样。
也算相识一场，横尸于道终究不忍，李成仙拜托几个杨家私卫搭把手，勉强清理了一下，拖出了四具残破不全的尸体，废墟后挖了个四个坑掩埋了一番。
回头到了县里，可以禀报一下县卫，看需不需要处理。
虽然大概率是没人能管就是了。
以前死人是大事，现在死人...是寻常事。
没了客栈，也就没有热食热水，一行人休整少许时间，吃了点肉干继续上路，杨威这样的有钱人现在也就这个条件，好在他性子也不在乎这些。
中间耽搁了一下，队伍在黄昏时分终于抵达了木云县。
远远的，李成仙就因为好奇，将脑袋探了出来。
只见那还算熟悉的矮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倒塌了三分之一不止，碎石破瓦堆成土丘，只有大门处勉强清理出来，可见前几日是何其惨烈。
城墙脚下还有不少帐篷，都是逃难来的流民，神情麻木，面黄肌瘦。
魏俨悲悯的揪了揪胡子，感慨道：“百姓苦...百姓苦啊...”
杨威称赞了一句：“老先生心善...”
此时，正好遇见一支出丧的队伍，足有数十人披麻戴孝，纸钱边哭边撒，拉棺材的车多达十几辆，显然这户人损失极为惨重。
杨威见状，赶紧让自家队伍让道于旁，不要挡着人家的路。
出于礼仪，还要求所有骑士下马等候。
两队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成仙看到丧队最前方，几个年轻人哭的格外凄惨，最大的也才十五六岁，最小才四五岁走路都不利索，男女都有，恸哭之声闻者伤心...
为首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模样清秀、满脸泪痕，看来家里男丁长辈可能都死绝了...
背后的魏俨又叹息道：“又是谁家的爹死了，谁家的娘没了....天外魔，真不是东西。”
杨威点头道：“确实....近几年天外魔出现的频率似乎有所增加...普通人只能靠修士护佑，但终究...修士心不在凡，捉襟见肘啊。”
出丧队伍离开后，一行人才重新上路，城墙门有县卫把守，不过人很少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手上还缠着白布，显然是个伤员。
“入城费，一人五文，货郎脚夫除外。”
杨威正准备着人掏钱，李成仙探出马车：“木云县何时收过‘入城费’？”
他又不是没来过，从没交过什么“入城费”，五文不少了，他们有二十来人呢！
那县卫见这李成仙背后的队伍气势不凡，不敢招惹，畏畏缩缩道：“大人...不是小人贪墨，这是县府决议出来的...木云县本就不富裕，重建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还有城外流民要施粥....耗费巨大...”
透过城门前，可以看到木云县内残破的一角，还有那些流民麻木的眼神，似乎成了对方话语最好的证据...
杨威叹息一声，从口袋掏出几颗碎银丢了过去：“多的就算捐给木云县了，勿要自己贪了，否则饶不了你！”
县卫大喜，赶紧捡起钱来：“谢大人！大人豪爽！”
李成仙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才那随手丢出去的几两碎银，大概也就是他全部身价的一半左右...
队伍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李成仙问了一嘴：“兄台，问个事，你们木云的县卫指挥使，平日里在哪里公办？我家中长辈是指挥使故人，想去拜访一下。”
那人一愣，下意识望向了远处已经消失的出丧队伍。
然后低沉道：“指挥使林建虎大人，为了保卫木云县百姓，已经战死了...前面就是林家的丧队...”
猎户少年张了张嘴。
那人继续道：“林家这次不但是林建虎大人，一门三兄弟，还有族人十数位都死于与天外魔战斗....男丁尽没...恐怕从此就是一蹶不振了，哎...我等也念着林大人的好，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