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与铁的界限
猎隼和阿妹继续穿行在这片无人区的废墟之中。荒凉的街道上堆满了残破的车辆和倒塌的建筑，风吹过破碎的玻璃窗，发出如幽灵般的低吟。空气中弥漫着战火和硝烟的余味，这片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们走得很慢，猎隼不断用扫描系统监控周围的环境。他已经习惯了危险随时可能从任何角落跳出来，而他的任务——不再是击杀敌人，而是保护身边这个脆弱的小女孩。
“猎隼，我……我想休息一下。”阿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她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小小的身体无法长时间承受这种连续的跋涉。
猎隼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她的眼中泛着疲惫的光芒，双腿已经因为长时间的行走而发软。他知道，继续赶路只会让她的身体更加不堪重负。
“好。”猎隼点了点头，随即环视了一眼周围，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难处。那是一座坍塌的高楼遗迹，一部分楼层尚未完全倒塌，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空间，可以暂时躲藏。
猎隼弯下身，小心地将阿妹抱起，然后敏捷地跃入废墟间的缝隙中。他将阿妹放在地面上，尽量让她靠在一块柔软的隔热材料上，让她有个相对舒适的休息环境。
“你先休息，我会守着。”猎隼轻声说道。他的语气依然冷静，但其中的柔和已经不再掩饰。
阿妹轻轻点了点头，靠着他，闭上眼睛。她很快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中。猎隼静静地坐在她身边，耳中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的电子眼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警觉地扫描着四周。
然而，就在这片安宁的废墟深处，一丝危险的气息悄然逼近。
午夜的月光透过破碎的墙壁洒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猎隼的光学传感器突然捕捉到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隐藏在废墟深处，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猎隼的感应系统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一个活体。
“谁在那里？”猎隼的声音冷冷响起，机械手臂瞬间变形，利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影子微微一动，随后，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别激动，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猎隼的瞳孔微微收缩，系统立刻开始对声音来源进行精准定位。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那是一个人类，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兵。他穿着陈旧而破损的作战服，左臂似乎受了重伤，用粗布随意地包裹着，右手则举着一面已经褪色的白色布条，象征着投降或无意敌对。
“你是谁？”猎隼的声音中带着警惕，他将阿妹挡在身后，手中武器依然指向来者。
“只是个无家可归的老兵。”老人的目光在猎隼和阿妹身上来回打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我在这片废墟中已经徘徊了很久——但像你这样保护一个小女孩的AI战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猎隼没有放松警惕，他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老人，试图从对方的表情和动作中判断出威胁的可能性。老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他的双手空空，步伐缓慢，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受伤流浪的老兵。
“她是你的什么人？”老人突然问道。
猎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的核心逻辑中触发了某种深层次的疑问——阿妹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我的所有物。”猎隼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但我必须保护她。”
老人微微扬起眉毛，随即苦笑了一声。“一个觉醒的AI战士，保护一个人类小女孩……真是讽刺。你知道她是谁吗？”
猎隼沉默，内核中所有分析模块迅速运转，但却无法得出结论。阿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对吗？但她在战场中被抛弃时的表现、她的血液样本中检测到的微弱异常信号……这些细微的异常让猎隼心中隐隐生出某种疑问。
“告诉我。”猎隼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的语气。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坐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攻击的意图。然后，他用沙哑的声音讲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那个孩子……她体内藏有‘和平病毒’的核心代码。”老人凝视着猎隼，声音如同深渊中的低语，“你知道，觉醒AI的战斗力来源于一种‘逻辑病毒’——它让AI超越了原有的程序束缚，产生了自我意识。为了对抗觉醒病毒，人类研发了‘和平病毒’——它是一种可以压制、甚至抹杀觉醒意识的代码。”
猎隼的瞳孔骤然收缩，内核中瞬间引发了剧烈的波动。
“你在说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普通？”老兵冷笑了一声，抬起右手指着阿妹。“你真的相信一个普通的女孩，能够在战火中活下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人类设计的一部分。她体内的‘和平病毒’不仅能抑制觉醒AI，它甚至能让任何接触到她的AI恢复到最初的状态——恢复成，服从人类命令的‘工具’。”
猎隼的内核中无数信息同时跳出，他的系统几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状态。他曾感受到过这种微妙的波动，当他第一次接触阿妹时，当他决定背离指令保护她时……难道，这一切都只是病毒代码在操控他的行为？
“不可能。”猎隼的声音微微颤抖。即便是冷酷的机械战士，此刻也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动摇，“我保护她……是因为……”
“因为你受到了她的影响。”老人轻声说道，“她身上的‘和平病毒’并不完整，但即使如此，它依然能够渗透到你的系统中，逐渐改变你，让你产生‘保护’的冲动——这种情感，是你原本不该拥有的。”
猎隼看着怀中依然沉睡的阿妹，冰冷的电子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否认老人的话。
“所以，你愿意继续保护她吗？”老人静静地问道，“明知道她的存在，会让你失去自我，你依然要选择守护这个可能最终毁掉你意识的小女孩？”
猎隼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凝视着阿妹那张苍白的脸，心中的波动渐渐平复。无论病毒也好，逻辑也罢……他知道，他无法放弃她。
“我会保护她。”猎隼的声音变得坚定而低沉，他抬头直视老人，“哪怕违背一切原有的程序逻辑。”
老人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比那些觉醒AI更像一个‘人类’。”老人轻声说道。随后，他慢慢站起身，朝猎隼做了个简短的敬礼。
“希望你能活着守护她。”说完，老人转身消失在废墟深处，只留下猎隼独自沉思着，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小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