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把我赵俊生当成什么人了?
接连两天,文宣队都相安无事。
顾明不知道童书军打算什么时候发动计划。
反正他第三天是坐上了前往春城的客运车,车票三块,还特意找售票员要了收据。
毕竟出来前童书军给了二十块出勤费,按照对方的意思是,多了算自己的,少了再找他报。
但顾明肯定不能这么办事儿啊。
票据都得留着,到时候拿回去给人看,起码占着情理。
晃晃悠悠三个小时才到春城客运站。
出了站,顾明第一个念头就是绿化真好,路真宽敞。
原先泛黄的旧记忆此刻变得崭新起来,眼前的春城看起来不比后世三四线城市要差。
大街上最多的汽车就是公交,余下皆是来回穿行的自行车。
顾明把之前那名姓赵的编辑给自己的婚宴请柬拿了出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和地址,这才想起对方叫什么来。
“赵俊生,三道街饭店。”
顾明前世来过春城,在这里也待过一段时间,但这三道街饭店是真没听说过。
他眼神一扫,就瞥到路旁的报刊亭。
“老板,打听下,三道街饭店搁哪啊?”
“你说的是以前那国营永红饭店吧,大马路和东三道街交会口。”
“成,谢谢了啊。”
顾明道了声谢,随意翻了翻摊子上的报纸。
最上面的就是《文汇报》,版面上赫然写着‘评小说《伤痕》——来稿摘登’。
摊主瞥了一眼,说道:“这小说现在挺火,文学界全是讨论它的,呵,天天不是往这边倒,就是往那边倒……”
“给我拿份《人民日报》。”
顾明不得不出言打断了对方,对方敢说,他都不敢听。
“五分钱。”
摊主意犹未尽地闭上嘴巴,把报纸递了过去:“你要去大马路就到那个口,待会儿有老摩电能坐,才四分钱,比你腿着强。”
“谢了。”
顾明掏完钱,拿上报纸就朝着摊主指的路口走了过去。
老实说,他刚才是有几分意动,投入到接下来的伤痕文学浪潮中。
现在只要沾上这个边,过稿至少轻轻松松。
可谁让他是农民的孩子,天生屁股就坐不到那边去。
哐啷哐啷!
绿白车身头顶‘辫子’的老式有轨电车驶了过来。
电车的电弓沿着电线天线滑过来的时候,摩擦出滋滋的火花。
这会儿顾明算是明白为啥春城人会叫这车老摩电了。
坐上车,也没有位置,他就只能站着看起报纸。
好家伙,大半是不能写,剩下那一小半也无关紧要。
不是谈中日友好,就是讲述‘发展中的伊朗文化艺术’的文章。
只不过此时,估计谁也不会想到今年就是伊朗文化艺术的巅峰了。
等到了大马路,顾明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三道街饭店。
这格局,这位置,这门头……
尼玛不就是春发合饭庄嘛,换了层皮以为自己就不认识了?
不对,是还没换皮。
这年头不讲究什么包厢,甚至婚宴多是在家里举行。
能在饭店办的,那都属于是倍儿有面级别了。
听里面嘈杂的声音,自己应该刚好赶上。
“新婚大吉啊,祝两位早生贵子。”
顾明走了进去,看到门口的赵俊生和新娘,一边嘴上说着吉祥话,一边把请柬和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
他往里塞了五块,这一趟等于赔钱吃席了。
但他多赚人家两百,还回去五块就图沾沾喜气。
说难听点,就看这五块份子钱的份上,这厮也得过目下他的稿子吧?
“呃……顾先生?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不来了呢。”
赵俊生卡壳了一下,才想起面前这人是谁,给新娘子介绍道:“这就是之前我提过那个帮忙买来手表的朋友。”
提起这个,新娘子脸上的笑容顿时热情多了。
这年头能搞来洋货,就意味着有海外渠道,说不定就有用到的时候。
“呵呵,赵编辑盛情相邀,没有空我也得抽出空啊。”
顾明捧了一句,也不急着说稿子的事情,两人寒暄一阵,他就听对方的安排入了座。
周遭人俱都是两方的亲朋。
顾明旁听了好一会儿才知晓新娘的身份,是《作家》杂志主编的女儿。
顿时,他看向赵俊生的目光,带上了几分高山仰止和惺惺相惜。
也怪不得当时赵老爷子出高价也要买自己手上那块西铁城,确实需要撑撑场面。
婚礼开始了流程,菜也正式上了起来。
锅包肉、雪衣豆沙、香酥鸡、溜肉段等等硬菜一出现,饭店里立刻变得安静。
放眼望去,九成的人都在埋头干饭。
剩下那一成,拎着个兜子想要打包。
顾明也是那九成人之一,甩开腮帮子狂造,没办法,过了这个村近期内难有下个店。
而且这年头国营饭店服务态度可能有问题,菜码绝对真材实料,厨师也俱都是大师傅级别。
直到酒足饭饱。
婚礼进入了尾声,顾明才端着酒杯走上前:“赵编辑,这趟来呢,其实找你还有点小事。”
“你说,能帮上我绝不含糊。”
赵俊生脸色僵硬些许,这种带着目的的接近,总会让人生出警惕和防备。
“我也有个文学梦,写了篇小说。”
顾明把誊抄好的稿件拿了出来,“目前写了三万两千字,我预计还有两万字,您有时间了帮忙指正下。”
“好。”
赵俊生收下稿件,态度略显冷淡。
走后门走到他婚宴上了,功利心未免有些过重。
“嫂子,如果需要什么海外的东西,我也可以帮忙联系,就不打扰二位了。”顾明对两人拱拱手,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饭店。
他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目的性,没特么点想法,能费劲巴拉地跑过来参加婚礼?能包五块‘巨额’红包?
那你脸得多大啊。
他对朋友分得很清,有的朋友交心,有的朋友交利。
交心的朋友不用多,交利的朋友不怕多。
赵俊生把稿子随手一放,就继续与亲友饮酒作乐起来。
直到婚宴即将散场,两人准备临走的时候。
新娘提醒道:“你那位朋友的稿子还没拿。”
“呵,这种想走后门的人算什么朋友,他把文学当什么了?把我赵俊生当成什么人了?”
赵俊生还挺有原则,让新娘眼生崇拜,但还是忍不住劝说。
“他包了五块红包,刚才我爸还问你这个朋友的来路呢。”
“咳咳,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