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窗不怨风雪夜
天兰贵当政二十余年,百姓生活日渐富裕,到乙酉年,中原大地出现前所未有的富足,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邻国的地均和较前些年富裕了不少,人口也增加几倍,但此时的地均和依然不如十五年前的天兰贵繁华,故而有人散播流言,言盛极必衰。
然天兰贵无暇顾及流言,他们的少主和少君将在来年正月初一举办大婚,六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受到天兰贵国君的邀约。
乙酉年腊月十五,天兰贵长宁天尊玉兰婷派纤纤前往地均和,迎回七年前被留在地均和为质的少君李芸和她的未婚夫婿刘云磬。
宁远皇城,大雪纷飞。
昭阳殿内,一双白净如玉的手倒了两杯热茶,浅浅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
“所以您要我放了李渐离?”
说话之人是天兰贵的少主李弘,七年已过,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哭泣的少年,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正闪着冷冽的光芒。
“他做了这么多年暗卫,爹爹没有给他任何优待。”李金琪前些天去看过李渐离,他浑身是伤,见到任何人都要下跪,他只是给渐离抹了点消炎的药,竟被李弘以私自上药的罪名罚了三十鞭。
七年时间,李弘非但没有原谅渐离,反而愈加讨厌,甚至是李芸,李弘都鲜少去地均和看望她。
淡淡的目光扫过李金琪,李弘将视线移到桌上的茶杯上,“我要是说不呢?”
“弘儿!你要恨就恨爹爹。”李金琪握住李弘的手,眼中有很复杂的东西,李弘看不懂,也不想去了解。
“你是国君,你想放你就放,当初是你坚持送他进去,我又没有说什么。”李弘拽回被握着的手,起身朝李金琪行礼,“爹,弘儿明日还要上朝,先歇息了,您也早点休息。”
李金琪看着李弘离去的背影,心里甚是难过,这些年李弘虽然喊他爹,他喊的却没有半分感情,对自己非常尊敬,但更多的是疏离,在朝堂上或私下遇到任何事,他会找林金奕向映月,也会找玉兰婷,却从来没想过他这个父亲。
李弘并未睡觉,而是去了暗阁,坐在暗阁审讯室便吩咐人将余生带来。
正在处理事务的宋为懿听闻李弘到访,即刻让女儿宋宋泡上一壶好茶,薛长静很有眼色的备了几份小吃。
宋为懿到审讯室时,李弘端坐在椅子上,正用洁白的丝帕擦着一把匕首。
得知李弘又来找李渐离的麻烦,宋为懿叹息一声,“少主,余生还在昏迷。”
李弘冷冷扫了眼宋为懿,“带本宫去他住的地方。”
“少主,那里太脏了,您先去臣家里坐一会,会有人带他来见您。”宋为懿好言劝着。
“不必,带路。”李弘起身,这么多年,他从未去过李渐离栖身的地方,也不相信李金琪真让李渐离做个人尽可欺的底层暗卫。
来到一处挂着灯笼的地方,李弘冷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这鬼地方冷的像冰窖,怪不得犯了大错的人会被贬到这里当暗卫。
由宋为懿领着跨进一个铁皮制的门,见到里边的景象时,李弘惊得捂住了嘴。
一大群不着衣物的人跪在地上,其中两人站着,正在给他们讲述着什么,周围还有几个手持鞭子的人,那些跪着的人浑身伤痕,其中一个正在挨鞭子。
见到李弘和宋为懿,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叩头行礼,“属下叩见少主,叩见大阁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李弘问着宋为懿,他那些年过得惨,现在的李渐离也比他当年好不了多少,甚至是更惨。
“学规矩,这里的暗卫和其他地方不同,别的暗卫是自愿加入,既有天兰贵官籍,又可以领俸禄,不愿做还可以申请离开,这些人是被罚做暗卫,除了出任务就是学规矩。”宋为懿解释道。
李弘不喜欢暗卫,更不喜欢暗阁这压抑的氛围,出言表明来意,“余生在哪?”
“属下在。”一个声音响起,李弘闻音看去,原来那个挨打的就是李渐离。
绕过一个个血红的身体,李弘来到李渐离身侧,一脚将他踹翻,怒道,“你让君上来威胁我!”
被踹到吐血的人没有说话,保持着卑微的跪地姿势。
“李渐离,你装什么装!去李金琪面前装!”李弘气不过又踹了他几脚。
一大群人的目光都移到李弘和被踹的人身上,所有人面上都有难以形容的表情。
余生竟然是李渐离!
从衣袖里拿出还原液,李弘毫不客气的泼到李渐离脸上,人皮面具逐渐变的膨胀,又掉落在地。
除了知晓内情的几人,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
“少主,属下没有。”李渐离边说边吐血,两只手撑着地才不至于狼狈的趴在地上。
“你以后要是敢动什么坏心思,本宫绝不会放过你。”话音落下,李弘一巴掌呼在李渐离脸上,接连受了十几天刑罚的人终是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见李弘还不解气,宋为懿担心李金琪到时候找麻烦,拦住了还想动手的李弘,“少主,人死了君上和太皇那边不好交代,天君也会对您有微词。”
“带他到沂罗苑。”李弘明白,李金琪一旦做了决定,除了他娘,谁都反对不了。
刚要走出门,李弘又回首望了一眼穿着衣服的那两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否需要本宫提醒?”
“属下明白。”那两人抖得像筛糠一样。
李渐离是什么身份,那是皇子,堂堂天兰贵皇子,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做了七年暗卫。
刚出地道,李弘就在暗阁门口遇见了李金琪,对方背着包袱,神色很难看。
“你怎么在这?”李金琪皱眉,他最痛恨欺骗,李弘这两年总是做一些犯他大忌的事,他一直忍着没教训人。
李弘不曾想会在这遇到李金琪,撩袍跪下,“君上恕罪。”
“下次再敢欺瞒君父,有你好果子吃。”李金琪放完狠话,又上前将李弘扶起,将斗篷的帽子给他戴上。
“李渐离,放了吧。”
人影远去,大雪很快掩饰了他走过的路径。
顾不上李弘,李金琪从宋为懿怀中接过满身伤痕的渐离,快步向太霄殿而去。
沂罗苑内,李刚同依依切磋棋艺,穿着厚棉服的李之晗调皮的捧了雪扔到李刚身上,“祖父陪我玩嘛!”
“晗晗,别闹。”苏依依瞪了一眼女儿。
“娘亲。”李之晗小跑到苏依依身侧,“你们都不陪我玩。”
“玩什么!你哥哥姐姐像你这个年纪都为天兰贵做了不少贡献,你学习一塌糊涂,练武也不行,灵力控制的乱七八糟,还成天想着玩。”苏依依原本不希望孩子孩子太过优秀,哪曾想她的孩子没有继承到李金琪和她的优点,坏脾气倒学了个够。
“祖父,娘亲凶我。”李之晗扯着李刚的袖子,小脸上全是委屈。
李刚将李之晗抱在怀里亲了亲,又佯装训斥了苏依依几句。
他的孙子孙女不少,却只有李之晗一人亲近他,李弘看他甚至宛如仇敌。
李弘到沂罗苑,看到的就是李刚亲吻小妹的画面,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爽。
苏依依率先注意到李弘,无心再下棋,站起来热情道,“弘儿来了,快坐。”
七年前李渐离被罚做暗卫,李刚以为是李弘逼迫李金琪,冲到昭阳殿将他打了一顿,这七年间,李弘没有踏足沂罗苑一步。
“李渐离从现在起不做暗卫。”李弘说完,化作光点离开,李刚欲追,奈何太过年迈,已经年过八旬的他身体再没有当初那般灵活。
化作光点的李弘和李金琪又在空中碰面,李金琪让他早些休息,李弘乖巧的点头。
屠浮城,栖霞别院
正在吃晚餐的李芸收到纤纤带来的圣旨分外高兴,薛如沐和沈长绝夫妇连饭都顾不上吃,立刻收拾起了行囊。
地均和朝廷在栖霞别院安插了不少探子,不过一个时辰,地均和王君南宫辰安便乘坐马车来到别院。
做了七年王君,南宫辰安也稳重成熟了起来,当初护着他的锦泽换做了他的王后东泽歆。
“南宫王君。”李芸让人沏了茶。
“少君要回去了。”南宫辰安看着李芸,二十来岁的女子面容姣姣,精美的天兰贵华服让她显得高雅。
“嗯。”为质的七年,她深受屠浮城权贵的限制,栖霞山外的风景她都没有见过,玉兰婷让她到这里来赎罪,她只能接受。
“天兰贵这些年发展的很好,地均和也恢复的很不错,只要天兰贵国君不想着兼并这里,南宫辰安绝不侵犯天兰贵的领土。”南宫辰安郑重道。
在天兰贵国君眼里这或许只是一句话,但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个承诺,没有天兰贵的相助,他和他的子民或许早就死在了南宫明月和索若菲的迫害下,又怎会有稳定的今天。
“王君一诺千金,本君会转告给爹爹和娘亲。”
李芸节俭多年,并没有太多东西要拿,走的时候也只带了思华居的糕点。
长空万里,李芸和刘云磬双手紧扣,薛如沐站在纤纤背上,高声喊着,“宁远!我回来了!”
因为风雪,李芸三人十八才到宁远,数年不见孙女的李刚半夜就起床,天刚亮就让楚钰和苏依依扶着他到城楼处迎接李芸。
“三哥!”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在襄阳殿,玉兰汐和玉兰初言推开正殿大门,将还在赖床的麟恪揪了起来。
被扰了清梦,麟恪打了个哈欠,看着精神抖擞的弟妹,哭笑不得,“既不上朝又不上课,你俩起这么早做什么。”
“今天姐姐要回来。”玉兰汐三年没见李芸,实在是想念。
麟恪似乎不信,“你听谁说的?爹爹不是说除夕才回来吗?”
“真的,祖父都去城楼了,你快点起来,我们去接姐姐。”玉兰汐走到衣橱边,随手给麟恪拿了一套衣服。
看着积极的小汐,麟恪穿好鞋袜,吩咐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洗漱完毕,麟恪由轩辕玄梓伺候着更衣,玉兰汐和玉兰初言在一旁看的很是羡慕。
作为林氏后人,玉兰汐和玉兰初言虽不受天音阁约束,也不能像麟恪这样事事让人伺候。
“小主子,早膳已备好。”轩辕绿柳站在门口,看到小汐和初言,又向两位小殿下行礼。
“吃完早膳都什么时辰,我们去外边买。”玉兰汐拽着麟恪的衣带往外走,轩辕氏的人想拦又不敢拦。
跨出房门,麟恪看着两手空空的弟妹,总觉得缺了什么。
直到在宫门处被威严拦下,几个小孩才想起他们没有国君的信物。
尽管麟恪已经十五岁,向映月依旧不放心他独自出宫。
几个小孩正想硬闯,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而来。
纤纤玉手掀开车帘,温婉的女子轻声道,“上来,一起去接芸儿。”
“大哥!馨姐姐!”麟恪眼睛一亮,颇为神气的望向威严,“姨父,我们现在能出去吧!”
威严收起剑,又望了眼坐在马车内的李弘,终是放行。
“星星,气质这方面,少主和君上越来越像了。”威严咂了咂嘴,刚回家的李弘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经过这么多年的教导,现在也能独当一面。
“弘儿只是长的和李金琪像,要说气质,还是像我姐,不怒自威。”流星看着远去的马车,搂住了威严的脖子,“你儿子前些天又到白家赊了账,要不要给他来个男女混合双打?”
威严笑笑,“我不反对,打死才好。”
李弘几人到达城楼处时,林金奕和向映月正在十里桃林里打雪仗,玉兰婷撑着伞,面上是淡淡的笑颜。
“娘亲!爹爹!”麟恪下了马车就朝着桃林跑,冲到玉兰婷身侧将她抱住,“娘亲。”
触及到冰凉的肌肤,玉兰婷面色一沉,扔了伞将麟恪的双手握住,“怎么那么凉?又生病了?”
麟恪点了点头。
向映月见到麟恪也围了过来,解下身上的斗篷给他披上,“怎么出来了,爹爹不是让他们别叫你,谁那么大胆。”
“是小汐和言儿,他们说姐姐要回来。”麟恪说完又将斗篷取下来,“爹爹我不冷,你不要生病了。”
“你这孩子。”向映月宠溺的摸了摸麟恪的头。
“爹爹,大哥说李渐离不做暗卫了,是真的吗?”麟恪去暗阁看过李渐离,他过得很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要去执行各种任务,可比李弘惨多了。
“七年暗卫生涯,他也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了代价,只要以后他安分守己,你们也不要刻意去针对他。”李渐离到底是李金琪的儿子,玉兰婷放了李芸,李金琪自然不会继续再委屈李渐离。
“大哥很讨厌李渐离。”麟恪耸了耸肩肩,“我无所谓。”
向映月将麟恪一把搂住,“小混球,爹就你一个孩子,你当然无所谓。”
雪球从远处袭来,向映月将麟恪护在怀里,接下了林金奕的攻击。
正要还手,却见那厮和玉兰婷手牵手走向了桃林深处。
“该死的林金奕!”向映月狠狠道。
“爹,大哥十五岁能随意出宫,我为什么不行?你不要限制我嘛!”麟恪扯着向映月的袖子,撒娇道。
“你个小惹祸精,在宫里你都能闯祸,放你出来你是不是要闹到天上去。”向映月牵着麟恪,对他所求之事并不做回答。
“舅舅。”李弘规矩地同向映月行礼,玉兰汐和玉兰初言也乖巧的行礼。
“帝君。”楚馨跟随李弘多年,也养成了和他颇为相似的性子。
“去楼上坐着烤火,别冻坏了。”向映月牵着李弘,又嘱咐麟恪带上弟弟妹妹。
“娘亲他们去哪?”李弘不解道。
向映月撇嘴,“他们喜欢二人世界。”
几个小辈都笑了起来。
等了将近三个时辰,纤纤依旧没出现,玉兰婷和林金奕担心他们出事,南下而去,向映月吩咐轩辕氏的人送来了饭菜,又让几个孩子午休一阵。
直至深夜,纤纤才出现在宁远城上空,玉兰婷和林金奕各自怀抱一个孩子。
看着没有意识的李芸和刘云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李金琪松开李弘,抬步走向玉兰婷,“芸儿怎么了!”
“高空寒冷,他们没有灵力抵抗不了,芸儿又着急回来,纤纤只能飞一阵停一阵。”玉兰婷言罢,将李芸放在火炉旁的椅子上,不停搓着她的双手。
身体渐渐回暖,李芸和刘云磬相继睁开了眼。
见到玉兰婷的一瞬间,李芸眼角划出泪滴,将她的娘亲紧紧抱住,“娘,芸儿知道错了,您不要再赶我走。”
“这些年,你怨娘亲吗?”玉兰婷搂着李芸颤抖的身子,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安心。
“芸儿不敢,芸儿做错了事,芸儿对不住大哥。”李芸松开玉兰婷,眼泪汪汪看向李弘,朝他跪下,“大哥,芸儿对不住你。”
三年未见,李弘对李芸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微微颔首。
薛如沐见到冷冽的李弘,只觉得惊讶,三年不见,他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芸儿。”李刚走向李芸,伸手轻抚着女孩子的脸庞,“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你带孩子们回来,我和婷儿先走。”林金奕言罢,给小汐和初言交代两句,带着玉兰磬离开,李金琪也将李芸打横抱起。
麟恪凑近李弘,小声道,“大哥,我不相信姐姐不怨。”
李弘淡然一笑,“麟儿,你觉得李渐离会报复我吗?”
“这个我可说不准。”麟恪看了看李刚,又道,“你要不要趁现在去干掉他。”
“那样我会被活活打死。”李弘明白,李金琪虽然宠他,那不过是愧疚,李渐离当暗卫是真,但李金琪陪他的时间也很多。
“李渐离回来了你一定要小心,若是不介意,你可以搬到襄阳殿来住。”
自从小汐的朝阳殿建好,玉兰汐和玉兰初言就搬了过去,起初他还能和林彦深说话,四年前彦深回天音阁成婚,再回来时带着他的妻子言心翎,三年前彦深有了孩子,他闲暇无事就去逗弄孩子,要是李弘搬过来,襄阳殿只会更加热闹。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君上同意。”李弘的一切开销都是李金琪出钱,李金琪脾气又大,李弘这些年过得还是很谨慎,生怕触怒李金琪被扔到牢里。
“叫什么君上嘛,你叫爹爹,指不定伯伯就同意了。”
“得了吧,我又不是不了解他。”
“伯伯这些年对你很好啊,我有好几次撞见他站在外殿看着你,他可能不知道怎么和你交谈。”
“他看我?”李弘面露惊讶。
“对啊,他经常站在外殿看你,他很在乎你。”
见李弘不回话,麟恪试探性的开口,“大哥,你还恨伯伯吗?”
“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考量,现在不恨,并不代表以前没有恨过。”
向映月鬼魅般出现在两人身后,“你们两个唧唧歪歪说什么,快点回去洗个澡睡觉。”
李弘被吓得猛拍胸口,麟恪更是跌在了地上。
“胆儿怎么这么小。”向映月扶起麟恪,给他拍了拍灰。
“爹,李渐离回来了,昭阳殿不安全,大哥可不可以和我一起住。”
向映月敲了敲麟恪的脑袋,“小混球想什么呢,你大哥不住,难不成让李渐离住。”
“也是哦。”
看着活宝似的这对父子,李弘浅笑,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李渐离想害他还要有点水平。
太霄殿内,李渐离看着华丽的被衾,泪如雨下。
李芸归家的第二日,李金琪为女儿举办了接风宴,李渐离被李金琪泡了药浴,哭天喊地的疼了两个时辰也来到了承吉殿。
“芸儿,这个好吃,多吃点,都瘦了。”冷月不停给李芸夹着菜,眼中是难掩的心疼。
李刚也给李渐离夹着菜,看着孙儿满身的伤疤,他心疼又无可奈何,李弘能允许李金琪放了渐离已是最大的让步。
饭后,李金琪将李弘叫到太霄殿书房,检查了他最近的学习情况,又叮嘱了明日朝会的内容,随后又让唐壁替他检查了身体,得知没有大碍才送他回昭阳殿。
临近大婚,天衣司也赶制出了大婚的礼服,却在试穿时出了意外,刘云磬的衣服尺码偏大,李芸的发冠又摔在了地上,名贵的宝石出现大量裂纹,向映月当即打了一卦,却见李芸和刘云磬命里有劫,这两人不能结为夫妻。
李金琪立刻让慕云拟旨,暂缓少君和刘云磬的婚事。
白银殿,正殿
李芸一席素衣坐在床上,面容憔悴。
“姐,这些年,你还好吗?”李渐离看着颓废的李芸,很是难过。
“渐离,我不怪他们让我为质,但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和云磬在一起!”李芸捂脸哭泣,在陌生的国度里,他们相互依偎,到头来,却要将他们生生拆散。
李渐离没有说话,起身退出了房间。
李芸受过最大的苦就是不能出远门,他最大的幸运就是每天能有两顿饭吃,他原以为他和李芸是一样的,到底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也是他蠢,玉兰婷怎会放任他的女儿在别国受欺负。
刚出白银殿,李渐离就遇见了捧着礼盒的李弘一群人,他差点就要下跪,习惯真不是个好东西。
“大哥。”
“我和你以后互不相欠。”李弘说完,向殿内走去。
几个小孩都喊了渐离哥,并没有因为他做过暗卫就贬低他。
李渐离抬头望天,他娘恶毒,玉兰婷又能好到哪里去,成王败寇罢了。
拖着一身伤回到太霄殿,连月匆匆来报,李金琪唤他去书房。
李金琪正在批改奏折,见到李渐离,放下了笔,“渐离来了,坐着说。”
李渐离依言坐到李金琪旁边,“爹,您找孩儿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把身上的疤痕祛了,爹爹不想在这件事上逼迫你。”
“想。”这身屈辱的伤疤,他做梦都想去掉,最好再抹去那段记忆,李弘不愿意忘记过去,他不是李弘。
“恨爹爹吗?”李金琪这些年并未像李弘认为的那般优待渐离,他除了送些伤药和食物,别的都没有插手,哪怕是他去拼命完成任务。
李渐离握住李金琪的手,“是渐离对不起大哥,渐离不怪爹爹。”
“以后做个闲散王爷,爹爹护着你,不要背叛天兰贵,也别做任何有损天兰贵皇室的事情,明白吗?”
“渐离明白。”
“好了,先回去休息,伤好的差不多就好好学习。”李金琪言罢重新执笔批阅奏章。
“知道了。”李渐离轻轻搂着李金琪,“爹爹还会对渐离好吗?”
“当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