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距离
查雅接过陈冰递来的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神情中透出几分疲倦。
她沉默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终于开口道：“我原本以为她离婚后能好好过上新生活，但后来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她好像又陷入了什么……也许是又开始卖身了，日子过得并不顺利。”
陈冰目光微沉，缓声问道：“你们平时聊些什么？”
查雅苦笑，低头看着地面，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女人之间的私房话吧，抱怨生活的苦，日子不好过。”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雅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瘦瘦的，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像是磕了药……不过，她确实经常嗑药。她前夫做的就是这一行。也许你们可以去问问他，可能他知道更多。”
李东远插话道：“我们就是从她前夫坤沙那儿打听到你的地址的。”
查雅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语气沉重：“她前夫可不是什么好人，阿丽亚染上毒瘾就是他害的。”
陈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知道阿丽亚最近常去哪些地方吗？”
查雅微微皱眉，想了片刻后说道：“她跟我提过她常去一间教堂，可每次提到那儿时，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我觉得不太对劲。”
李东远追问：“你知道那个教堂在哪里吗？”
查雅摇了摇头：“不知道，阿丽亚没提过具体的位置。”
“那她还有其他常去的地方吗？她房东说她一年前就搬走了。”
查雅表示：“从那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不过她提过在南方、河湾附近有一个庇护所，那里有很多像她这样的姑娘。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陈冰记下这个线索，又问：“除了她哥哥帕金，阿丽亚还有其他亲人吗？”
查雅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阿丽亚说过，她小时候和她哥哥住在孤儿院。孤儿院里有个老师对他们特别好，她时不时还会去看望那个老师。”
陈冰和李东远相视一眼，“那你知道那个孤儿院在哪里吗？”
查雅示意两人稍等，起身走进屋里，片刻后拿出一张纸，递给陈冰：“这个地址，是阿丽亚告诉我的。”
两人根据地址一路驱车，驶向阿丽亚曾经待过的孤儿院。
孤儿院位于偏远郊区，路途漫长。
沉默的车厢中，只有引擎声与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微震动声回荡。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东远终究还是打破了沉寂，“刚才走的时候，你为啥阻止我教训阿通？放任那家伙不管，迟早要出事！”
陈冰表示：“清官难断家务事，等哪天查雅想通后，自然会离开他的。”
李东远想了想，觉得陈冰的话有道理，随即话锋一转：“那天晚上在我家，我让纳邦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走？”他目光看向前方，但言语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陈冰抬眼瞥了一下窗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语气平静：“我不知道，也许那一刻，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吧。”
他轻轻吸了一口，烟雾缓缓从嘴边溢出，“另外，当时的情况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我其实挺喜欢和你的家人聊天的。”
李东远一脸疑惑：“你为什么会觉得情况糟糕？”
陈冰的眼神微微变暗，目光沉静了几秒，随后淡淡说道：“我结过婚，东子。三年的婚姻，最后还是离了。我们有个女儿，但她……夭折了。车祸，当时她还不到五岁。”
李东远愣住了，心脏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
他难以置信，甚至不敢去想象陈冰当时的心情。
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而痛苦，满含歉意，连连道：“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陈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别这样，不怪你。问题出在我身上。我一直害怕和别人的家庭产生联系。”
李东远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再找一个呢？总有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陈冰苦笑了一下，目光透过烟雾望向前方：“和我相处并不容易，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挑剔别人。到头来，我觉得也许我就适合独居。这对我身边的人更好，我不会让他们费心，也不会让他们因此而感到不高兴。”
李东远沉默片刻，随后轻轻拍了拍方向盘，安慰道：“许多当警察的都是这样的。职业会改变性格，有些人注意到了，有些没注意到而已。”
陈冰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幽远：“我不是因为当了警察才这样，而是这样的性格让我适合做警察。”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烟草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李东远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陈冰的了解远比想象中少得多。
一直以来，陈冰在他眼中总是那副冷静、干练的模样。
但现在，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内疚。
身边这个人，经历的苦痛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他却从未真正察觉。
陈冰静静地望着窗外，指尖的烟缕缕升起，直到快要燃尽，他却迟迟没有再抽一口。
车窗外的景致快速掠过，而他的思绪却逐渐陷入了更加深邃的沉思。
他很清楚，自己和李东远终究是两种不同的人。
像他这样终日沉浸在思索中的人，除了没人理解的思想，似乎再也抓不住其他任何实在的东西。
正是这种无休止的思考让他逐渐远离了现实，活在自己构筑的虚幻之中。
这种思考并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噪音，逼着他不停地猜测、预判，就像脑海里有个永不停歇的机器在运转。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现实的距离越来越远，所有人都在文明和社会的推动下不断前行。
可他感觉，越是这样，越是失去了对真实世界的触感，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
这些正是他孤独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