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通识天下药材
“昭崽,百草山庄药田一共三百亩。《药经》三千六百三十六种药材,都能在这找到。”
药园管事姜恒是一个六十岁、精神奕奕的老头子,操着一口浓浓的南方口音。
据姜恒介绍,种药童子每日必修三课:早课、种植、晒药。
早课,每日卯时起床,背诵各种药材资料,直到辰时。
种植,随药农下田种植药材、以及各种维护工作,以达到熟悉各种药材的目的。
晒药,包括了收割成熟的药材、分门别类、晒(风、烘)干、铡成适用体积等,目的也是让种药童子尽快熟悉各种药材。
三年后经过考核,通过者如前世职场一般“转正”。
转正后需要进行一个为期半年到一年的采药行者资格培训。
培训内容包括熟悉千峰山各种地形、进山采药的各种禁忌、注意事项、各种宝药的生长环境、以及采药、保存方法等。
晋升为采药行者后,福利会得到极大的提升,除了每月固定一两银子的底薪,每采得一株宝药,可以获取至少一两的提成。
按每月进山五到十次的频率,一般的采药行者至少可以得到一到五两的提成,运气好的能得到十几两,甚至几十两。
曾经有人得了泼天运气,一月内提成超过了一百两。
鉴于近期由于某种原因增加了采药难度,为了激发采药行者的热情,增加了一个有条件的福利:
但凡采到一株一品以上宝药的采药行者,可以如护院、管事、制药侍郎一样得到独立的住所,还可以把家人接过来居住。
“木桥村并不太平,三年太久,只争朝夕。必须尽快晋升为采药行者,将娘亲、妹妹接过来居住。”
进入药园,杨昭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
姜恒拍了拍杨昭的肩膀,意味深长说道:
“昭崽,你于医药一道并无天赋,需比这里任何人都更加努力,不要辜负了孙馗的一番苦心。嗰条閪佬为了你的事,求了庄主三次了。”
杨昭一时间很难适应姜恒的乡下口音,却听懂了其中意思,如之前一般,默默记在心里。
姜恒招招手,马上有四名种药童子放下手中的活儿,跑了过来。
“昭崽,今天你跟着他们熟悉一下环境,我也不给你太高要求,能记住两到三种药材便可。”
杨昭认真的说道:“姜管事,我能通识天下药材。”
通识天下药材!
谈何容易,姜恒自问远远做不到,也肯定整个清河县的药师(名医)也没人能做到。
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身后远处,突然眼里精光大盛,点点头。
“后生崽上进是好事,我这老屎忽不能碍着,不然你要丢我老味了,成!”
姜恒干瘦的手指在前面的药田画了一个圈,“昭崽,这里大概有一百种药材,你倒是展现一下如何通识。”
“好!”
要上位者不能藏拙,杨昭大步向前,对两旁的药材视而不见。
约莫走了四五十米,才停了下来,双手各指着一片药田,“姜管事,我先从这两种同类的药材说起……”
“哈!”
杨昭话犹未了,附近十几名种药童子、药农同时发出一声嘲讽之音。
回头处,姜恒神色不变,努努嘴示意杨昭继续。
“蛇床子、藤黄果树高都超过六丈,采摘极难,故将它们的枝条嫁接到矮脚虎之上,看嫁接手法一致,均出自一位高人之手,我依此将它们归为一类。”
“啊?!”
又有二十余名种药童子、药农围了过来,同时发出一声惊叫,目光都落到姜恒身上。
杨昭能一语道破两种药材的来历十分不凡,不过相对于他能直接肯定嫁接者是同一个人所为,根本不算什么。
“嫁接手法精准、老辣,没有四十年以上功力做不到,是出自姜管事之手。”
杨昭无需抬头也能想象到那几十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继续说道:
“蛇床子燥湿祛风,朝喜阳,午后喜阴,这里的格局绝不能照到太阳,看来是妇人的恩物。”
蛇床子除了有燥湿祛风的作用,对宫冷不孕、已婚妇人各种难以启齿的难受症状有极好的疗效。
而将之避开了阳光,单纯在阴湿里生长,是压制了燥湿祛风的疗效,提升了对妇人的作用。
姜恒心中自然明白,对杨昭以一句“妇人的恩物”轻轻带过十分满意,此子懂事。
光凭这一手,姜恒对杨昭刚才说的话信了三成。
接下来杨昭一路前行,对两旁药物如数家珍。
所过之处,种药童子、药农无不叹服。
说到精妙、细微之处,种药童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讨论、以典籍印证,才恍然大悟。
姜恒对杨昭“通识天下药材”一说,已经信了十足,在杨昭接连说了一百二十多种药材后,正要令他停止。
却看到杨昭突然“欸”了一声,眉头紧皱,快步往前面一处药田奔去。
“住手!那可是紫元参,比你的命还值钱!”
两旁的种药童子、药农惊惶大叫,却也晚了,只见杨昭十分粗暴的一手将一株紫元参连根拔起。
紫元参,一共十六株,五年长成后,一株价值百两银子,如今是三年期,也值个五十两左右。
“啊?!那不是紫元参,是雌老虎!”
众人还没从惊惶中缓过来,随即发出一声惊叫。
雌老虎是一种外表与紫元参一模一样的植物,从种子到幼苗、到三年期之前,都分辨不出来。
到了三年期后,它的根茎成火红色,与紫元参的紫色完全不同,可紫元参根茎都长到三尺以下,谁又敢去无端破坏如此昂贵的药材。
只要有一株与紫元参种在一起,它的根脉便会将所有紫元参的药性通通吸收,固有雌老虎一说。
在紫元参当中出现了一株雌老虎,一千五百两银子,过去三年心血兴许都要毁于一旦。
这个责任不说种药童子、药农,便是姜恒这个管事也承担不起。
咄!咄!咄!
杨昭绕着一株紫元参挖了三个深约半尺的坑洞,“余下十四株也是一样做法,往坑洞里灌满水银、封土,约莫一个月都能恢复。”
姜恒曾从已故的师父那听说过杨昭这一法子,只是他不懂具体操作,却能知道,杨昭令他渡过了危机,减轻了绝大部分的罪责。
随即脸上一沉,“赶紧去查一下三年前谁负责种下这一株雌老虎的,而三年内又是哪些种药童子、药农负责照顾的……”
杨昭打断了姜恒的话,“姜管事,不必查了,并非人为的。”
姜恒声音提高了几度,急忙问道:“并非人为?怎么说法?”
杨昭扬了扬手中的雌老虎,“我观察过雌老虎的长势,应该是鸟儿衔来的种子,碰巧落到药田里。”
姜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跟任何人都无关。我丢那鸟儿的老味!”
雌老虎的种子是鸟儿衔来的?
姜恒自然知道绝对不可能,由杨昭这个局外人说出来,不是也一定是,他连那一丁点的罪责都完全撇开了。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一把温和的声音从药田边上传来,声音不大,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回头处,只见有六人出现在药田边上,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作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得十分清秀,一双眼却炯炯有神,开合之间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势。
杨昭、姜恒一开始就知道那男人的存在。
杨昭立刻上前,躬身道:“小子杨昭,拜见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