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挑灯夜练，神武镇幽

白水村，杜家宅。

谭秀左右不见儿子归来，正在屋内坐立不安。

“贤妻，你不要过于担心了。咱家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内心极为有数的人，他不会有事的……”

杜元出言宽慰道。

“我知道，唉……”

谭秀叹了一口气，她自然知晓儿子杜威心性沉稳，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但她白日里听村里人说，陈木匠家里闹了幽物，连房子都给震塌了。

而跟儿子杜威关系素来很好的陈青，据说死相也是极为凄惨。

吱呀一声，屋门轻启。

“爹，娘，我回来了……”

杜威在师父张权以及三位神武营武者的陪伴下，回到家中。

“对不起，娘，让您担心了……”

杜威望着满脸担忧的母亲，一脸歉意。

见到儿子安全归来，谭秀面上现出喜色，连忙上前为杜威拂去身上灰尘。

“没事，平安回来就好……”

杜元也是一脸欣慰，见到身穿神武营制式服装的三位武者，连忙对着三人道谢。

鹰钩鼻男人打量了一眼穿着朴素的杜元夫妻二人，便抬手制止了腿脚不便的杜元，微笑道。

“我等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在此久留了。白天发的‘镇幽灯笼’，你们都收到了吧，记得一定要挂好……”

“一定一定！三位慢走……”

杜元连连称谢，起身相送。

三位武者并没有多呆，他们本就是顺路，杜威平安到家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娘，本来是张权师父一个人送我回来的，没想到在镇外遇到了神武营的几位大人……”

“你这孩子，就知道给别人添麻烦……”

谭秀当着张权的面，客套般地数落了一句杜威，但随即热情地招呼道：

“我二人就小威这么一个孩子，多谢张权师父照顾了。您还没用过饭吧，来来来，一起坐下吃点……”

“对对对……权兄弟好久没回村子了吧。娘子，去把我埋在院子里的那坛酒拿来，我今天要和权兄弟好好叙叙旧……”

望着十分热情的杜元夫妻，张权思索片刻，也是答应了下来。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杜这孩子十分上进，是个好苗子……”

少时，杜威一家和张权一起用了晚饭，下酒的正是昨日杜元的那两条肥美鲜嫩的白河鲫。

饭桌之上自是一片祥和，只是张权和杜威都眉头紧皱，似是都有心事。

若是平常，杜威会在饭后帮助母亲收拾碗筷，借以消食。

但今天，杜威在吃过晚饭之后，一言未发，而是径直步入院中。

好友陈青被幽物所害，他在回来的路上想找机会向几位武者搭话了解情况，但师父张权却一直摆手，暗示自己不要多嘴。

这让他心里积攒了不少愤懑之情。

于是自然而然地将情绪抒发在拳头上。

在“赤子求学心”的助力下，杜威很快便进入了专注状态。

此刻，杜威由心而发的《武祖长生拳》，拳招夹杂着一往无前的“势”，同面前的木桩不断进行着碰撞。

屋内，张权听到院子里发出“嘭嘭”声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问向谭秀道：

“杜家嫂子，小杜他每晚都是这个时候练拳吗？”

“谁说不是呢，我以前就说过他。可这孩子和他爹一样，有些执拗，不听人劝。要是张权师父觉得吵，我这就让他停下……”

“不必了，让他练吧。这个时候练拳，对他有好处……”

张权制止了谭秀。

知晓杜威和陈青关系要好的张权，自然懂得杜威此时的心情，让杜威把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着要好。

自己当然也不能就在这里干坐着。陈青可是武馆寄予厚望的天骄，他的骤然身亡，自己身为师父，不可能因此全身而退。

“张权师父，您说小威这孩子能成为武者吗？”

杜元此时缓缓发问，打断了张权的思绪。正在收拾着碗盘的谭秀，也放慢了手中的速度。

夫妻二人对杜威期望颇深，如果杜威真能成功进入神武营，他们的心血也就算没有白花。

“按照以往神武营考核的情况，杜威这孩子的评定太差，只怕没有参加考核的资格……”

夫妻二人顿时心下一沉，果然那“凡骨愚夫”的四字评定，就如同烙印一般，会跟着儿子一辈子。

“但根据我最近的观察，小杜这孩子恐怕是‘开窍’了。如果真的是开窍的话，一切就不一样了。神武七宗，只怕都会在他身上投注资源。”

根据张权所说，开窍对于杜威这样的凡人来讲，是一种极其难得的状态。

这种状态，在武者修行里，被称为“明心见悟”。

武者修行，一般以数十年为计算，卡在某一境界难以寸进，也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这种时候，武者若想再次进境，要么花费大代价获取天材地宝，以外力辅助破关。

要么就是日夜苦修精进，去赌这玄之又玄的“明心见悟”之境。

听了张权的讲述，杜元夫妻二人神色稍缓。

“至于小杜是否真的‘开窍’，我现在还无法确定。必须得是更加高明的武者，才能够判断……”

言毕，张权起身，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往院子里走去。独留杜氏夫妻在屋内，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权来到院中，借着镇幽灯笼所散发的微光，观察着杜威的动作。

经过白日里的对练，张权对于杜威的实力已经了然。

此刻观察下来，杜威的拳势此刻已经更加熟练，拳尖之处，已经散发出微微白光。

那便是独属于杜威自己的“势”。

“小杜，我理解你的心情。陈青去了，别说是你，我这当师父的心里也不好受。你先停下，我有话对你讲……”

见此情形，张权出言呼唤着杜威的名字。

却发现杜威仿佛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如同“疯魔”一般，不断地对着面前的木桩进攻。

“这小子……”

张权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打算让杜威停下。

却不曾想，张权刚刚进入到距离杜威半尺之地的时候，激发了杜威的拳势。

就见当下，杜威一记长拳，朝他面门轰来。

这一击同样也激发了张权的势。

此刻，张权身体瞬间使出玄门独有的八卦游身步法，一记鹞子翻身，便到了杜威侧方。双手随之成鹰爪，扣住杜威大臂关节。

“杜威，你疯了？敢向我出手？”

杜威骤然受制，感到手臂一酸，登时停下。方才从“赤子求学心”的专注状态中摆脱出来。

“师父？”

“你小子魔怔了，我刚跟你说话没听见？”

杜威抬头，看到制住自己的张权露出的不悦神情，连忙收回拳头，道：

“抱歉，师父。我刚刚太过专注，没听到您叫我，身体也是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没伤到您吧……”

“哼……”

张权冷哼一声，面上虽然不悦，但内心当中却是极为震惊。

刚刚的出手，是他身体的“势”在极限状态下的反应。

八卦游身步法以及玄鹰铁爪，都是他的不传之秘，除了陈青之外，从未在其他学徒面前展露过。

还好他及时收招，不然的话，杜威的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

“这杜家小子的‘势’，竟然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他还不是武者，这‘开窍’之人，果然非同一般……”

杜威此刻略微调息，审视了一眼道蕴神池内的进度情况。

【武祖长生拳：大成（9%）→大成（13%）】

果然，武学进度在“赤子求学心”的催动和自己的情绪波动下，进境十分之快。

这才短短过去一个时辰，进境就涨了4%。

若不是张权师父出手将自己停下，自己只怕会一直练下去。

这还仅仅是进度10%的效果。

如果“赤子求学心”进度达到100%，自己这学武进境，只怕会快到十分恐怖的地步。

“小杜，你身体感觉如何？”

“我没事。师父，陈青他……”

张权当然知道杜威想说什么，杜威回来的路上不断给自己使着眼色，甚至还想开口向随行的几位武者打听消息。

杜威年龄尚小，此时仅仅只是凡人。

先不说那些武者是否会搭理一个“凡骨愚夫”，以杜威现在的实力，就算知道内情，又能如何？

如果杜威再因此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出现危险。一日之内，武馆的两名弟子在师父的眼皮底下出事，他张权身为拳师的路只怕也就走到头了。

“也罢，刚刚这小子打拳的‘势’确实了得。虽说无法确定是否是真的‘明心见悟’，但如今我也只好在你这‘愚夫’身上赌一手了……”

心思已定，张权面色凝重，悠悠言道：

“杜威，我知道你心里在埋怨我。但事实却是，纵然你天资再高，此刻也不过只是凡人，这个时候遇上幽物这种级别的对手，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就这么说吧，如果我是幽物，刚刚那手很可能就会将你当场击杀。这样说你能否明白？”

杜威闻言，暗暗地握紧了拳头，一脸不甘。

张权师父这话说的不错，自己现在的实力的确拿不出手。

但面对危险什么都不做，只知道躲在这里对着空气挥拳，无论如何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张权望着眼前低着头咬着嘴唇，紧握拳头的少年杜威，心里暗自赞叹。

这个杜威，年龄才十五岁，面对困难还能有这股不服输的心劲儿，果然不凡。

只要能让他保持住这股气，未来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这个小子，值得自己为他押宝。

“杜威，你可敢和我打一个赌？”

……

白水村，陈家木匠坊遗址。

鹰钩鼻壮汉眼神锐利，盯着面前被火烧的有些漆黑的土墙，沉默不语。

这堵墙在武者们手中镇幽灯笼的照耀下，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墙上清晰可见一个人形，但其上满是骇人的碎肉，散发着阵阵腥气。

“宗大人，这便是陈青丧命之处了，从死状来看，他整个人应该是被一股巨力击打在墙上，瞬间尸骨无存……”

一旁的武者面色凝重地向鹰钩鼻壮汉进行汇报。

“这般骇人的手段，寻常武者可干不出来。而且这陈家身世清白，也不像是会和武者结仇的存在……”

壮汉眼神扫过现场。

“此处可还有其他异常？”

“是！根据现场勘验情况，在陈老汉的床前找到些带血的碎木屑。另外在木匠坊的后面，发现一处地窖……”

壮汉闻言，扬了扬手，招呼另外一位武者过来。

“白水村所有人家是否都挂起了镇幽灯笼？”

在得到下属肯定的回答之后，壮汉方才褪去身上的衣物，露出一身横练肌肉。随后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便朝着地窖的方向走去。

壮汉挥了挥手，武者们一同对着地窖敲响手中的镇幽锣。随即，一道鬼魅般的嘻笑之声便从地窖之中传来。

壮汉眼神一凛，身形骤然一动，速度之快，竟然产生了鹰唳一般的音爆声。

他如同苍鹰搏兔一般，瞬间下入地窖之中。

武者们神情肃穆，全神贯注，纷纷守好各自的方位岿然不动。

地窖内，此时传来壮汉那豪迈的声音：

“娘的！就是你这蠢物害得老子这段日子都休息不好。不过是两个开了眼的木头疙瘩，也敢在我铁鹰·宗山面前呲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