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父慈子孝 （求追读！）
赵王看着赵煦委屈的样子，突然有一点点的愧疚从心底涌出。
“煦，”他顿了顿，眉间形成一个“川”字，胡须微颤道：“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啊！”
赵煦微微垂首，眼眶中的微红仍未褪去，他轻声道：“孩儿愿闻其详。”
赵王道：“我知道你必然会请求荀子，坐镇学宫，为父也知道这样对赵国有百般好处，能理解你的想法。”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荀子当真答应在学宫任职，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从前你虽然说服了平阳君、信陵君等人，平原君也因此不再公开反对你，但是前提是你不再扩大学宫的规模。”
“如今这样，尚且在大家接受范围之内。”
“但是如果你想再进一步，你会被群起而攻之！为父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赵王丹此刻不像是高高在上的赵王，而像是一个老父亲敦敦善诱帮儿子分析着众人的想法。
“为父知道你素来不喜国内的有些官吏，想为日后你继位以后培养一些班底。”
赵煦连忙开口道：“父王！我…”
赵王丹却抬手打断，笑道：“无需避讳，这赵国早晚会是你当家。”
他的笑容和善带着看破红尘的洒脱，可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赵煦脸上。
赵煦眼眶更红，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哽咽道：“父王，您一定会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见儿子面上毫无喜色，反而满是戚容，赵王有些满意，面上却怒道：“何故做小儿女姿态耶？这世上哪有人能长生不死！”
赵煦不答，反而更加伤心。
赵王宽慰道：“我儿有此孝心，为父就很开心了。莫哭！莫哭！”
赵煦用衣袖拭去眼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孩儿没哭！”
赵王哈哈大笑，继而仰头一叹道：“为父又岂能不知国内的境况？”
“各郡县中贪官污吏横行，相互包庇。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历代先王的子孙，与我家休戚与共。而且我家也需要他们帮我们打理地方。”
赵煦道：“离了他们，难道赵国就要乱了不成？”
赵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话锋一转道：“二百多年前，先烈侯得周天子册封得国，任用公仲连变法，却因为各方势力的层层阻挠，虽然小有成效，但是远不如商鞅。”
赵煦静静听着。
他知道这段往事。
烈侯是赵国的开国君主，任用公仲连为相，公仲连又推荐了牛畜、荀新、徐越三人，分别建言献策，推行改革。
赵国今天有关政治、经济、军事的很多制度，都是那时制定的。
“到了先武灵王时期，我的大父，他老人家雄才大略，深之赵国之弊端，可也只能胡服骑射，推行军事变法，无力拿国内诸多贵人怎么样。”
赵王丹看着双目略微红肿的儿子，叹道：“一位开国君主、一位以武为谥的先王尚且如此，煦，你又如何与他们匹敌？”
他的语气有些萧索，或许他不仅是为了儿子的困境叹息，也是为了自己而叹息。
但是面对相同的问题，不同的态度却把人分成了两个样子。
而赵煦心中也了然，赵王为什么会主动提起荀子的事，就是为了自然将话题引导到这里。
赵王先以父子的感情软化赵煦，再用实际的困难劝退赵煦，双管齐下，让赵煦放弃继续改变的想法。
至少在赵王丹在位期间，不行。
这样做好处有很多，首先就是不会在国内引起混乱。诸国环饲的情况下强推变法，必然引起国内动乱。
其次就是防止赵煦再做出什么幺蛾子，让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出现问题。
可谓煞费苦心！
可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儿子，根本就不是原本的赵煦。
赵煦装作有些痛苦的样子，痛心疾首道：“父亲，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国被那些人胡作非为，拖进坟墓里吗？”
赵王勃然作色：“你说的什么话！赵国兵强马壮、河清海晏，永存万万年！”
看到赵煦的样子，他突然温声道：“你有忧患意识，为父能理解。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为父也曾读过。但你也不必杞人忧天。”
赵煦心中叹息。
经过连续三场对外战争的胜利，赵国上下虽然有了一点集体荣誉感，但是他们也忽略了那三场战争能获胜，除了赵国本身的实力，还有很多意外因素。
但是很多人选择性忽略了这一点。
赵煦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他这个时候来王宫面见赵王，一是为了用父慈子孝来感化一下君王的心，未雨绸缪。
这一点很成功，两个人都进入了各自的角色，见者落泪。
二是为了能获得赵王一定程度上的支持，但是显然赵王另有想法。
对秦两场、对燕一场的胜利，虽然让赵国避免了很大的损失，保留了元气。但同时也让一部分生出了盲目的乐观和自信。
他想维持现状。
或许这就是福兮祸所伏吧。
赵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假装沉思状，才颓然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叹道：“父亲为孩儿如此着想，孩儿真的…多谢父王为孩儿着想！”
赵王佯作不悦道：“你我父子，谢什么谢！”
突然他又有些奇怪道：“说来奇怪，这些年你对我倒是越来越疏离了。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赵煦心头一跳，却听赵王又笑道：“你幼时还要为父抱着你睡，你母亲唤你你也不理，那时你母亲还有些吃味呢。”
说着便笑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从前。
赵煦也露出笑容，低头不语。
赵王一阵叹息过后，又道：“寡人有些累了，你且退下吧。”
赵煦明白这时候的赵王已经又进入了君王的角色，也不再多说什么，下拜告辞离开了王宫。
而大殿内，赵王看着儿子渐渐离去的背影，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煦返回太子府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洗去一身的酒味和汗味。
他进王宫之前刚经历过一场盘肠大战，除了一身汗还没来得及洗。
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只有头部露在水面上，赵煦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方才同赵王的对话。
赵王显然是对国内现在的情况很满意，没有想要改变的想法。
他虽然胸有大志，但是志向主要是对外扩张，扩大赵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对于内部矛盾，他选择了回避。
不论是基于什么想法，他现在想的就是安稳。
不过有时候很多事，也不会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哪怕是国君也是如此。
（今天冇了，晚安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