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鄗代之战（二）
宋子城内死一般寂静，城门紧闭，城头上仅有几个老卒躲在女墙后偷偷向下张望，而燕军八千骑兵的先锋部队已经如暴风席卷至城下。
这一路燕军是栗腹率领，后面还有四万众，包括战车两千乘、骑兵两千、步卒两万，另有压送粮草辎重的辎重兵数千。
燕军先锋的将领睥睨着孤零零的宋子城，嘴角扬起，用马鞭指着城头那些面带惊恐的老卒对左右轻蔑道：“看！那些赵人见到我大军威严，只能瑟瑟发抖，不敢抵抗！”
左右的燕军皆附和着大笑起来。
他们似乎忘记了昨晚的狼狈恐慌，只记得那些被他们屠戮的赵国妇孺充满仇恨却无力的眼神。
“弃，你带领两百人，到左面的丛林给我细细搜查！”
“武，你带领两百人，去看看右边！”
昨夜那场莫名其妙的夜袭，栗腹怒斩数十名哨骑，还是让这位先锋官有了一丝防备之心。
但也只有一丝而已。
燕军上下皆传，说昨晚夜袭的赵人只不过是一小股部队而已，甚至在栗腹的有意纵容下，很多燕人都以为那就是赵王派来抵抗燕人的全部主力。
因此，燕军上下对赵国的轻视不减反增，被派出去搜查的燕军骑兵甚至大意到根本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他们不远处，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茂密的枝叶盯着他们！
而去右边山里搜查的燕人更是马虎，甚至只是在半山随意看了看就回去复命了。
人居然可以被同一块儿石头拌倒两次！
庞煖闭着静坐着，他身旁是一万两千名赵卒，他率领的三万赵卒，还有一万两千名赵卒潜伏在对面的山里。
虽然他手下只有很少的士卒，缺乏武器装备，甚至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青壮屈指可数，但庞煖却丝毫不担心。
燕军主将栗腹这个人，庞煖非常熟悉。
对于这个曾经的朋友，庞煖的评价是：自信骄横、固执已见，又没有担当，喜欢怪罪别人。
让这样的人去主持战事，真不知道燕王是怎么想的。
而他手下的这群燕军，可能是因为入侵赵国太过于顺利的缘故，骄傲轻敌，从他们的哨骑检查都如此马虎大意，让庞煖的准备都没用上。
片刻以后，他听到远处轰鸣声由远及近传来，庞煖睁开眼睛，吩咐道：“准备迎敌！”
随着他一声令下，过万赵卒紧张地忙碌起来，齐心协力将茂密的枝叶移开，露出隐藏在其下的战车，又有赵卒从后方牵来战马套在车上，步卒则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
一万多名被招募而来的赵卒没有人说话，更没有恐惧，他们紧紧呡着嘴唇，握紧手中的武器，眼中满是舍生忘死的决然。
这沉默的力量，坚实厚重。
…
栗腹的大军终于到了。
他站在战车上看着前方似乎摇摇欲坠的宋子城，脸上露出笑容。
拿下此城，下一站就是鄗城！
“二三子，拿下此城，全军修整。容你们为所欲为！”
栗腹大声道，这命令被传令兵层层传递下去，全军躁动。
没有人不满，虽然他们现在人困马乏，但是主将那句“为所欲为”让他们立刻精神抖擞。
很快，攻城步卒集结完毕，栗腹看到宋子城城头那些绝望的赵人，脸上露出狞笑，大手一挥，开始攻城！
低矮的城墙不能阻挡燕军一万步卒的进攻，很快就有许多身着白色犀甲的燕国步卒爬上城头，如同一片片雪花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黄土夯成的城墙上。
但是城中的赵人似乎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他们面容狰狞，不论男女老少，同仇敌忾。手中拿着让栗腹觉得可笑的“武器”在城头上与燕国先登步卒展开殊死搏斗。
鼓声震天、杀声盈野，小小的宋子城竟然在此刻迸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时不时就有燕国步卒血水喷涌着坠落，如同一片片绽放出血色的梨花。
栗腹眯着眼，心里有些不安。
这城中的赵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他目光在城头逡巡，看到有幼童手持粪叉面容凶悍地刺向燕人、有长须飘飘的成人同燕人交战、有妇女挽弓搭箭射向燕人，甚至还有人面容狰狞着用头撞、用牙咬，如同恶鬼上身，让城外的看的燕军都有些害怕。
狭小的城头，此刻竟有数千人挤在那里激烈拼杀！
栗腹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他的眼皮跳动，正欲指挥燕卒用弓弩扑灭城头赵人的垂死挣扎，却听到惊天动地的鼓声响动，从左右两侧传来。
“咚咚咚咚”
鼓声急促，战马奔腾声如闷雷般滚滚而来，地面都在随之震动。
他转身一看，两侧竟各有千军万马向他冲来，赤色的赵国旌旗如同一团团火焰，而他就像火中的飞蛾，被熊熊烈火包围。
而他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覆盖了燕军。
“敌袭！！”
栗腹高声大叫着，嗓音都变得尖锐，而他手下的燕军早已经陷入了慌乱！
“刷！”
仅仅一道箭雨便让收割了无数燕人的性命，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传遍整个军阵。
燕人的战车是向着宋子城的方向排列的，两千乘战车整齐地就像阅兵一样，向宋子城中的赵人展示着强大的武力，此刻所成为催命的符咒。
慌乱的燕军想要调转车头，却没有栗腹的命令不知往什么方向转动，战马嘶鸣战车相互碰撞，一团乱麻交织在一起，人仰马翻、越紧越乱，而栗腹就在其中感觉自己就像身陷汹涌洪流。
“咚咚咚咚！”
赵人的军鼓越发急促，潜伏的赵卒终于敢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嘶吼着，眼中血丝密布，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同一把利刃，轻易撕开了燕军仓促间构成的防线。
而这时，宋子城的城们居然打开了，从中涌出无数赵人，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农具，却给一团乱麻的燕人战车队伍给予了沉重的一击！
“杀！”
“杀！”
“杀！”
战车猛地撞在燕人的阵中，很多燕人被瞬间撞飞，郧站在战车上，手中的长戟狠狠刺进最近的那个燕人的腹部，鲜血喷涌，郧毫不在意，他握紧武器，拔出，再刺！拔出、再刺！
哀嚎声、惨叫声、喊杀声、嘶鸣声，这是这个时代战场上不变的主题。
燕人成群结队地倒下，战车无情碾过将他们踏成肉酱，驭者不断挥舞缰绳，车左手中的弓失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燕人的生命，身为车右的郧则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不断将燕人一个个捅穿！
而在成群结队的战车后，是武灵王时代起就名震天下的赵国骑兵，他们挥舞着长剑，沿着战车撕开的道路冲锋，一个个身上粘满了鲜血，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赵军势不可挡！
（未完待续，但是今天冇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