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岁岁年年，似从不留痕。
日月恒久不变，悬挂当空。山海千百万年，方才更易，沧海桑田。任人世如何繁花似锦，炮火流年。
也如空想一般，散如尘烟。
日本的落败，似乎是一条引火索一般，引起了连锁反应，世界之上的战争浓度快速的下降，直至恢复大体的‘和平’。
然而此时，在日本，一件事却是震惊了世界。
一人一剑，杀向一个国家。
在其首都，军备最为严密的地域之一，正面强杀了一国国主，并掷剑而出，将其钉在门匾之上。
一剑插立皇居门匾之上，无人敢于将其拔出。
如此威慑一个国家。
如果是以往，只会被当成是胡编乱造，酒后的失心疯，但现在却是发生了。
此种行径，此种能力。
彻底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关注，震惊，继而重新开始审视起那片古老之地上，再度焕发生机的新武术。
他们意识到，这也是一种军备竞赛。
如果能够有这样一位武者在手，那就可以轻易的暗杀敌政党，甚至使得他国政党陷入瘫痪。
随即，整个战后的世界陷入了一场诡异‘安宁’的局面之中。
又是一年冬。
鹅毛也似的大雪随风而落，覆盖着大地山川。
目之所及处，皆是白皑皑的一片银色，与泛着点点浅白的灰色天空相互映照。
仿佛天地间，除了白色再无他物。
景云城，青林苑。
嘎吱~
罗森踩在不算厚实的雪层之上，松软的雪花被牢牢压实，发出酸涩的声音，于林间不断回响。
他仍是一身黑衣，默默而行。
一串串脚印不断连绵而去，由远至深，直到林苑的最深处，宽阔宏大的别墅院落之前。
“真是很久了......”
罗森审视着这座院落，思绪逐渐泛起波澜。
他自练武之时穿越而来，在猝不及防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茫然下，逐步的收集情报，建立了玄天道。
旋即，三城之地，除恶务尽。
再往后的，就是一轮接着一轮的计划铺垫，相互映衬，促成了中华武术馆和新武术体系的诞生。
再然后就是战争，杀戮。
几年下来，方才落得个清净。
这里，就是一切的开始。
如今自日寇岛国归来，已然是无事一身轻，心情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灵起来。
“明心见性，之后等待我的，是漫漫无有终点的求道之路。
或许此时，也算是我人生之中，最为安宁的时刻？”
罗森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森寒的温度之中，淡白色的气流悠然而出，飘然散去。
这个世界，没有超凡。
罗森有时也在想，或许这不是一件坏事，涉及到这种非人之力的存在，往往一件小事都能够波及许多。
对于眼下的时代，平凡，或许也是好事。
思绪渐渐飘远。
罗森却是一心二用，在思考的同时，一部分心神投入体内。
踏步，沉腰立马。
罗森手脚微微调整，摆出一个马步。
这是所有武者最开始都要练习的姿势，能够有效的锻炼武者下盘的稳定性，同时测试习武之人的耐性，打磨性格。
继而在不断的坚持中，加深对于身体的感知能力。
武者入门，全看此关。
如果连扎个马步都坚持不下去，那连被传授武功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罗森腿脚微微挪移。
以脊椎腰腹为核心，不断的变换着身形，同时双臂开始带动拳掌，牵拉起肌肉。
身体拉伸之间，气血也自活络起来。
这是拳桩，开始涉及到种种锻炼方法。
在一招一式之间循环，不断的锻炼武者自身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和稳定性，以及对于武功路数的精准。
身体素质在这个过程之中，也会缓慢增长。
呼呼~
罗森徐徐推动拳桩。
体内气血逐渐涌动而起，一道道器官和血液运动之间的游散力量被凝合成一股，游走周身。
深入的刺激身体各个器官的活跃性。
轰隆隆~
白雪之上，似隆冬落雷。
此时的罗森自然而然的转换动作，全然没了武功路数的限制，全凭心意，抒发着自体内涌出的力量。
一拳，一脚。
一推，一拉。
反掌之间，都能够带动气流如啸，风声鼓动之间，卷起大片皑皑白雪，随身而舞。
拳脚所至之处，风雪如龙！
这是对劲力的使用，也是有别于旧法的存在。
是为罗森收集了无数知识和武功秘籍之后，不断剖析学习，才在这个世界创造出的全新武术体系。
砰砰砰！
一团团气流为之炸裂。
罗森的拳脚看着并不快速，还有些缓慢，但实则力道沉重至极，每一击都极尽了全身力量。
拳发如箭，劲发随心。
拳掌击打在空中，似有涟漪闪过。
兀自又带起了大片风雪如刀，于拳掌挥舞之间游转，游龙也似，遮蔽着足足十数丈之内的雪地。
呜呜~
风声渐起，天上又开始落下了雪花。
不知过了多久，满目的白色变得更加的亮眼晶莹之时，罗森才缓缓停下拳桩，平缓一身躁动的气血。
“人力有时尽，丹劲或许极限还能再度拔高，但在这个时代，资源不足，也只能如此了。”
罗森已经估量出自身武功，如果不脱离这个世界，俨然是难以再度进步了。
“接下来......”
心念一转，罗森缓缓阖眸。
武，已经练完了。
接下来，该见人了。
远处的林间小道上，有一人缓缓而来，脚步不快不慢，却很平稳，无论台阶高低，碎石嶙峋，都是如履平地。
那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眺望而来，见到了雪地之中的罗森。
随即，脚步一顿。
“许久不见。”
一抹白色悄然入目，与这大地之上的落雪悄然相融。
身形停在眼前，声音仍旧是平稳有力，带着些许怅然：
“看来，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
宫若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从来不明白，这偌大的华夏，广阔的世界，明明就能够装下海岳山川，便是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够走遍，为何就留不下一个人。
但，事实已经在眼前了。
“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罗森睁眸，只是笑笑，没有过多言语。
他本就是意外而来，又得有噬界之书相助，日后能够穿梭世界，如何会在一方之地停留。
玄天道，中华武术馆。
以及极尽他毕生所学，所构建出的新武术体系，都是留给这个世界的礼物，足以影响一个时代的变化了。
“你的事迹，很难有人再超越了。”
宫若梅微微摇头，叹息道：
“玄天道，中华武术馆，你的声望最甚，真的不去带着这些老哥们一起，看一看这崭新的大好河山吗？”
玄天道，中华武术馆。
罗森虽然渐渐不再亲力亲为，可其名声却随着时间的发酵，越发的增长，深入人心。
即便是她和叶问同样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也难以相比。
很多人都开始想念罗森的存在。
“人是一口气，凭借这一口气能燃一盏灯，灯火相传，传承不断，后人自会有天骄而出，普通人也会崛起。”
“我们，又何须担心？”
罗森并不在意这一点。
权力财富，名望声势，对于他来说，犹如水中浮萍，没有丝毫意义，在大道之前，无数世界的瑰丽之下。
任何事物，都会暗淡几分。
“灯火相传......”
宫若梅不由得恍惚一瞬。
许多年前，她的父亲就是如此教导于她，并言之了功夫的三重境界，想要以己之身，撮合南北武林。
“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想来你是看见了这广阔天地，黎民百姓。”
想到此处，宫若梅神情复杂道：
“那么，感觉如何？”
她一直都很好奇，这样一种人的心灵，其眼中所见的世界，究竟与她，与亿万万记的普通人有何区别。
她做不到，所以她问了出来。
“变化，抉择。”
“所谓见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天地众生就在那里，如何去见，凭的，还是自身的心。”
轻抬手指，感受着指尖落雪融化的湿润，罗森悠然道。
明心见性，可以见道。
看清自我所执之后，罗森看向世界的角度自然而然的变化了。
“心悦诚服。”
宫若梅沉默一瞬，缓缓说道。
她不是个服输的人，即便是以叶问如今的事迹，鏖战过多国武者，为新武术的发展做过重大贡献，也认为自己能够做到和追赶。
但此时还是意识到了和罗森之间的差距。
“你，还会回来吗？”
迟疑一瞬，宫若梅还是问道。
“武术之道，终归有着极限，但若是再做升华，也有超凡脱俗之机缘，未必不能够笑看人间。”
罗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本放了许久的书。
他毕生所学之精华，种种对于武道发展的猜想和感悟，皆尽于此。
接过书册，宫若梅神情微黯。
“或许有一日，大地之上，人人习武，如龙似虎，皆有求道之心时。
我会归来，再看一看这焕然一新的天地。”
罗森含笑颔首，眼中光景翻转。
“你......”
宫若梅惊愕一瞬，随即释然。
眸眼开合之间，漫漫雪地，只余一人而立，聆听罗森所言之余音，久久不散：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一横一竖，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