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交谈
北方的冬天很冷。
寒意似乎能够穿透衣衫，浸入骨骼，即使没有大雪连绵，森森刺骨也无处不在。
京都。
天色蓝的透底，少有的无云。
此时太阳悬挂正中，滚滚热量泼洒而下，即便是身处腊月寒冬，也能感受到丝丝暖意升腾。
街上，人流涌动。
小商小贩，闲下身来四处漫步的老人，不时还有幼童嬉笑玩耍的声音回荡在车水马龙之中。
脸上，带着笑容。
罗森走在路上，看到的，是对于未来的期待。
“或许，这个混乱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目光扫视着所及之处，罗森喃喃自语道：
“一个崭新的未来正在萌芽。”
他自景云千里迢迢而来，一路所见，那黎民百姓对于近些年来的战争阴影，似乎也开始渐渐消退。
这片土地虽然已经破旧不堪。
但已然有了无数的有志者为其缝缝补补，甚至让其去焕发新生，以此迎接新的时代。
沉思之际，一个小孩儿侧头呼喊着家人，跑了过来。
砰！
一个小孩儿跑动之间就要撞上罗森的小腿，罗森随手一提，止住这股冲劲，将其放下。
罗森垂眸看去，是个小男孩儿。
衣服并不算新，缝缝补补，多是补丁，但很是厚实，是用心缝补过的，足以保暖过冬。
精神也很好，可见被养的用心。
“没事吧。”
罗森将孩童扶起，摸了摸小孩儿的头。
“没，没事。”
那小男孩儿局促的笑了笑，随后奶声奶气的道歉。
“唉，你这娃娃，就是不听话呢！”
此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快步而来，看到此景，也是不好意思道：“小同志，对不住啊，孩子调皮，老头子给你说声对不起。”
同时，不忘悄悄观察罗森。
心下就是一惊。
其人身形挺拔，气质不凡，衣服也不像是个便宜货，莫不是那家的富贵公子出来遛弯了？
可莫要得罪了！
“老人家说笑了。”
罗森闻言，只是笑笑，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道：“这是有活力，孩子有活力是好事。”
如今万事皆定，只差一事未决。
不过杀戮一场而已。
他的心思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再度看着满目的大好河山，花红草绿，心中的感觉已然是不一样了。
“行文于书，到底是要亲身经历。”
“不管是万卷书，还是千里路，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罗森心中升起某种感悟。
所谓修持，就是如此，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继而取人生百态，天地更易，得自身之道。
谓之，修行。
“话说，老人家，你觉得当下这世道如何？”
罗森望着街道之上的琳琅满目，神色柔和了许多。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了，修行武功到达巅峰，不过是年许而已，更多的，是与时代的滚滚洪流在做斗争。
眼下的和平之景，提前了些许。
或者，也算是他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一趟。
“嗨，不管怎么样，比以前好多了！”
老人家倒也不害怕，反而是蹲下身了男孩，畅言道：“如今倒也不错，反正比小日本鬼子和光头都要强。”
“那些娃娃兵也都了不得，有骨气，不欺负人。”
“至少，有个盼头不是？”
若是以往，他哪里敢把自家孙子往大街上带？
现在不仅可以让孩子在街道之上肆意的玩耍，就是他自己，也敢上街仔细的看上一看他许久未曾留意的城市了。
“这就足够了......”
沉默一瞬，罗森幽幽一叹。
随后，罗森与老人道别，继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皇权的封建，民国与西方文化的交织。
以及新时代的活力，奋斗。
京都，这个城市不大，却是正好的体现了处于三个时代不断交错之间，所产生的影响。
来到一处茶馆。
罗森施然坐下，点了一壶清茶，数碟小菜。
随后便闭目养神，似乎是在等某一个人。
他此行而来，先是要见一个人，再之后，才是去做最后的事情，随后便不会在这个世界之中停留。
风声渐起，寒意与日光交织。
直到片刻之后，不远处的街道旁，才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缓步走来。
人群之中，隐约还有人在护卫，紧紧的跟随着中年人，目光扫视周遭的一切，警惕着任何意外。
最终，目光都落到了罗森身上。
随后均是浑身一震，肌肉绷紧，似乎是认出了罗森的身份。
中年人也不见外，拉开椅子，随意坐下：
“一个人？”
他面色和煦，随意问道。
虽然知晓罗森的个人实力，但是中年男人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是悠然自得。
感受到目光，罗森睁眼，旋即一笑：
“现在不是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他的身形很是挺拔，一身衣衫却不华贵，反而很是朴素，面目中正，却不出彩，但其双眼之中有种很是特别的力量。
那是强大心灵带来的光彩。
没有强大的体魄，武者的诸般技巧，但其心灵的强大，却是远远超出。
“圣人之功啊......”
罗森暗暗赞叹。
习武易，成道难，能够找到自身的执念，并且一生追求，不去后悔的，万中无一。
眼前的中年，就是这一类人。
虽然没有强横的武力，可是思维之中的力量，却不比任何人差。
“小同志，第一次见，你所做之事我有所耳闻。”
中年端详了罗森片刻，带着不加掩饰的赞叹：
“很是痛快，能承他人所不能承受之恶名，有常人不可及之勇，我看这世上，很少能有人能与你相及！”
华夏之内，玄天道太过出名。
其虽然非是执政党，而是属于江湖势力，但是与中华武术馆相互配合，不知道做出多少令人叫好的壮烈之举。
平日更和两党有过诸多合作，输送过很多学有所成的人才。
便是他，也都有所了解。
今日一见，果然犹如传闻一般，精气神不同于普通人。
“这是百姓的选择，我只是随波逐流。”
罗森微微摇头，为中年男人倒上一杯茶水。
这个世界值得他尊敬的人不多，眼前之人绝对位居首位。
“百姓的选择......”
中年男人琢磨了一下，点点头，笑道：
“不错，这是百姓的选择，除恶，反抗，和平，最终走向繁荣的新华夏，畅想未来。”
“他们，确实做到了。”
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人比他更加懂这句话的含义。
“之后你们有什么对未来的规划吗？”
笑声过后，中年夹了一口小菜，随口问道。
玄天道，中华武术馆的价值很高，其核心思想是延续了孙中山的思想，以武术强国强民，强身强种。
他也了解过武术，知晓些许内情。
认为虽然现在国家贫穷，百姓很多还不富裕，但日后一定有机会真正做到人人习武强身，做到真正的强国强种。
好的东西，他不会去驳斥。
利用的好，才是真正的好。
就如现在，他也会在所剩不多的闲暇时间之中，锻炼锻炼身体，以此来提高精神的凝聚力，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如果你们愿意，玄天道就与你们合并吧。”
罗森闻言，也不在意，而是直言道：
“至于中华武术馆，其本身也就是学校的性质，你们可以扶持一二，为这个国家的未来输送希望。”
“武术，不只是强身，无形之中，也可磨炼人的意志。”
罗森已然打算离开，自然要为因他而起的两个势力安排好后路，这也是他一开始的设想。
“为何如此？”
饶是中年男人早就听闻罗森开始放权，在培养新一代的领导人，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回答。
这无异于将两个势力拱手送人。
“因为时间。”
长叹一声后，罗森神色有些怅然：
“我无法一直都在，即使如今的玄天道和中华武术馆的初衷和行为是好的，但谁又能保证未来的事情？”
“堕落，腐化，谁能够避免？”
除恶务尽，忠贞报国。
那是第一代人面临绝境之下所才能爆发出的信念，玄天道也是因此才能够做到种种在他人眼中堪称是奇迹的事情。
可若是过个十年，谁能言自身不会改变？
罗森深知世道无常。
玄天道又都是武者聚集，力量远超普通人，若是思想发生了偏移，后果很是严重。
“你考虑的倒是很深远。”
中年男人恍然，若有所思道。
他也在思考这样的问题，而且在努力寻找解决的方法，可惜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措施。
只能说是慢慢探索。
“对了，还要恭喜你们获得胜利。”
罗森放下茶杯，恭贺道：
“作为贺礼，我会送你们一个礼物。”
此时，几碟小菜也已经吃完。
“你想做什么？”
中年男人眉头微皱，快速思考。
眼前之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着实很难预测其行动。
“可还记得这片土地承受的灾难？”
罗森语气淡淡，似无波澜。
“你是想要？”
中年男人心中一惊，随即叹息一声。
受限于目前的形势，纵使他们想要继续对日寇做些什么，也因为种种掣肘而无法行动。
没有想到，罗森的杀性居然如此之大。
“去得到一个本应该得到的结果。”
放下一些钱，罗森缓缓起身，神色幽幽：
“打仗输了就想跑，还不想要承受代价，哪里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