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太平的新年

陈卓没有在刘承面前炫技，没有凭空踏五步远遁，而是老老实实的，用最朴素的身法快速离开。

刘承没有接陈卓扔过来的东西，有了之前一次接余振碎信的经历，他这次任由白色纸团射进议事堂，第一时间去追那个戴着面具，身穿夜行衣，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中的神秘人。

刘承有些挫败的发现，自己跟神秘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不只是挫败，他甚至有点沮丧。

坐镇青霜武馆这么多年，他见过的高手不少。然而面对前面的神秘人，他竟然无法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一丝内息。

这说明，要么对方的实力远高于他，要么会隐藏修为的秘法。

以刘承对这个世界武者的认知，强者都会刻意显露修为，来提高震慑力，除非是那些隐秘的杀手或刺客。

因此，神秘人的实力远高于他，这个可能性更大。

他现在基本确定，前有青山，后有其他弟子，他们见到的蒙面人，都是同一个人，就是在他前面的神秘人，他只能看着对方远去。

刘承想到，对方前两次展露出来的修为，都是青山和弟子们看得懂的修为。

对方今晚展现的身法，就是灵剑宗的步法，而且是最基础的黄阶步法灵蛇八步。即便如此，对方就是比他快一点，让他看得见，却怎么也追不上。

刘承自嘲的想着，对方没有展现更加高妙的身法，难道是怕他看不明白？

他之前推测，神秘人是弃剑出山、后来加入五绝门的天才师弟。

如果真是这样，师弟或许是在提醒他，这些年的进步实在不令人满意。

刘馆主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忙于俗务，竟成井底之蛙了吗？

亏他还曾经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在红叶城也算是一方人物。或许在师弟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刘承越想越觉得羞愧，然而他这么多年也不曾懈怠，武道一途，终究是看天赋。

他如果有卓越的天资，就会一直留在山门修炼。宗门一直收罗天才弟子，就是希望能够凭借天才的悟性和勤奋，突破长生大道。

只有精进无望的，才会下山做事。

武道修炼到高深境界，勤终究不能补拙。刘承这么想着，心里宽慰了些，停下了追赶师弟的步伐。

他收起颓丧，回到武馆，看了白纸黑字陈述的罪状，再根据地址找到现场，才真正感到羞愧。

这些年他的心越来越冷硬，对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旁人，很少关心。

然而当他看到那许多已经被泡得不成人样的尸体，还是大受触动。

青霜武馆有维护治安的职责，保护城中百姓，他们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刘承作为馆主，确实失职了。

到这一刻，他终于完全理解师弟想传达的意思：他的武功进展，今生或许很难再有大的突破，应该把精力用来尽馆主应尽的责任。

师弟天资卓绝，依然抽空做正义之事，他忝为馆主，如何好意思再敷衍塞责？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要担起责任，彻底查清这件事背后的真凶，绳之以法。

这些人是余振的手下，牵扯到城主府，不管黎千岳有没有参与，刘承都要向山门汇报，参城主的失职，当然也会请山门治自己的罪。

至于黎千岳会不会因此被罢免，刘承并不看好。上面知道他们俩一直不对付，故意安排他们共同管理同一座城，就是为了制衡，不希望一家独大。

陈卓并不知道刘承的心思和猜想，他在城里城外转了几圈，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回到住宅。

第二天，他感觉城里的气氛突然一变，是一股可怕又荒诞的气息。

买卖人口的可怕产业链，被添油加醋，在街头巷尾流传。

许多人神秘兮兮的低声交流，说某某酒楼的肉是那啥。

有的店铺趁机打击竞争对手，无中生有中伤对方。

一时间城里又是人心纷乱，跟去年的景象倒是十分相像。

陈卓不确定最初的传言，是不是青霜武馆的手笔。如果是，那确实是极好的针对城主府的舆论战。

此外，武馆派了更多弟子在城中巡逻，用他们持剑奔走的身影，无声的让百姓安心。

出现在陈卓两个铺子附近的，是他熟悉的陆无忧。

现在两人已经很熟了，陈卓在食肆老板那里多订了一份饭，陆无忧如果不想回武馆吃饭，就和陈卓他们一起吃。

陆无忧的性格很随和，没有其他内门弟子身上自然流露的高傲。

他会向陈卓和锻造师透露武馆最近在城中的动向，他们查封了余振的府邸。

余府管家承认，那些恶事是他帮余振做的。余振死后，他也没有要求停止。

至于人骨，管家坦言，余振喜欢踩着死人的感觉。他以前按照吩咐，将骨头磨成粉，埋在土里做花肥。

余振死后，管家就将骨粉埋在他墓穴旁边，他相信主人乐意跟这些死人为伴。

武馆将余府所剩不多的人全部赶走，将府邸封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搜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人骨，或别的可疑之物，也确实找到了管家说的磨骨粉用的工具。

陈卓觉得，管家的话可信，又不可信。

不可信在于，事情有点太简单了，他还以为这里面会有什么惊天大阴谋呢。

可信的点在于，管家说的确实符合余振的行为，此人心理变态，漠视他人的生命。

陆无忧说，馆主刘承带着罪证去了万剑山，面呈宗主。

不过，陆无忧并不觉得城主黎千岳会被惩罚。那些坏事，看起来都是余振个人的行为，牵扯不到城主府。

再加上，黎千岳是骆长老的弟子，骆长老在山门里的势力很大。不然以黎千岳的能力，怎么也轮不到他到红叶城这种大城当城主。

每年过年前都不太平，今年看起来会比去年平息得快一些。

事情就这么落幕了，陈卓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但似乎就是这么简单，产业链背后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势力。

他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早点出手，谢小川和林宝儿就不用死了。

可这些事情，谁又能料到？

陈卓看着地上的残雪，像是懒汉随意扒拉出来的田地，不觉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