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中毒
午饭后,陈卓回到铸剑铺,看见学徒们要么蹲在茅房,要么在去茅房的路上,要么胡乱躺在铺子里,捂着肚子,苦不堪言。
他立刻去最近的医馆里请来郎中。
郎中给每个人号了脉,又看了看桌上还剩下的残羹冷炙,说道:“这鸡汤里被人下了泻药,没有大碍,拉一天肚子就好了。”
随后,郎中开了一个方子,可以止腹泻,并让人快速恢复体力。
陈卓结了问诊费,送郎中回医馆,并在医馆里照方子抓了药。
回到铺子,他按照郎中的嘱咐开始熬药。
熬药的时候,陈卓向练过内功所以精神最好的陆源打听具体的情况。
“你刚走,食肆那边就送来了午饭。送饭的人放下就走了,还是我把他叫回来收拾早上的碗筷。我一打听,才知道这人是新来的,手生,活不麻利。我们吃完饭就开始肚子疼,直到你回来。”陆源的声音略显虚弱,话倒是很有条理。
“我刚走就送来了饭,送饭的时间比平时早?”
“没错。”
陈卓心想,余振刚过来威胁,自己铺子就出事,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此刻看来,余振临走前那句怒喝,恐怕就是信号。阴招他提前安排好了,陈卓不听话,就“好自为之”。
陈卓压住心中的怒气,给员工一一服药,让他们好好休息。
走出铺子,他直接将食肆老板叫了过来,当面对质。
陈卓指着鸡汤,将员工的情况和郎中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老板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我要是到外面宣扬,说吃了你店里的饭会拉肚子,甚至可能死人,你觉得你会不会吃官司?”
陈卓最后这句威胁,是想试探老板是否跟余振有关系。
司法审判由城主府六部之一的刑部负责,老板若真有关系,应该不会畏惧。
结果,老板面如土色,抖似筛糠,连忙求告:“陈掌柜的,话不能这么说呀。我以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下药。对了,肯定是送饭那狗日的干的。”
“那送饭的叫什么?现在人在何处?”陈卓问。
老板说那人叫郭小义,来自田家庄,几天前主动来应聘的。老板见他会说话,办事机灵就留下了。
食肆给铸剑铺准备的饭,都会提前一点时间做好,用蒸笼煨着,以免到了饭点忙不过来。
今天上午,郭小义主动提出来送饭,时间也早了一些。
回去后,他不小心打碎了一摞碗,说自己手脚笨,做不来食肆的活,没要这几天的工钱,辞职离开了。
陈卓思索,如果老板没有说谎,那这个郭小义确实有很大嫌疑。
首先,他的话语和表现前后矛盾,错漏颇多。
其次,下药要么在做饭过程中,要么在送饭途中。
如果是做饭过程中,那每道菜都可以下。如果是送返途中,则往汤里下药最方便。
提前几天来,办完事就走,显然是安排好的,就是为了针对青灵铸剑铺。
如此说来,余振今天来,就是宣战,所以才会那么傲慢,没有丝毫诚意。
如果陈卓低声下气地同意,以后就任由摆布。如果不听话,就是现在的下场。
以上都是陈卓的推测,即便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去找余振报复,因为现在还打不过。
这仇他肯定是会报的,先从找到郭小义开始吧。
陈卓送老板出门,老板百般央求,又提出了合理的条件,他才答应不将今天的事对外宣扬。
老板给的条件是,免费给铸剑铺送饭一个月,由他亲自送。如果他们不放心,以后每道饭菜,他都会试吃一遍。
申时初,一个持剑的年轻人走进铸剑铺,把陈卓叫到后院说话。
“我叫陆无忧,是青霜武馆的内门弟子。刘管事叫我过来的,以后明面上,由我负责铸剑铺的安全。”
陈卓细看陆无忧,他长得高大,身材匀称,离英姿飒爽只差一个英字。
陆无忧这张脸,初看会觉得丑,再看只会说有特色。五官各长各的,似乎谁也不服谁,在他颧骨突出的脸上争奇斗艳,任谁看了都会印象深刻。
搭配他装饰华丽的剑,以及青霜武馆内门弟子的服装,谁都不会小瞧了他。
陆无忧身上的服装很漂亮,跟普通弟子宽松的练功服不同,这是一套贴身的劲装,青布为裁,银绣做线。左胸前有三把银线绣的小剑,非常显眼。
“多谢刘管事关心小店。以后还要麻烦陆兄多多照看。”陈卓行礼。
陆无忧说明面上由他负责,暗地里是否还有人,陈卓没问。既然是暗地里,就不用摊开知道了。
“好说,好说。”陆无忧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确实显得无忧无虑。
“对了,你们被投毒的事,刘管事知道了。他派人查了,送饭的那人姓郭,是城西郭氏锻造铺老板的堂弟。郭氏由冶炼司资助,已经将那一片的锻造铺全兼并了。刘管事叫你安心铸剑,其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陈卓听得明白,他的扩张行为确实触犯了冶炼司的利益。
他也确定,刘管事确实派人暗中关注铸剑铺。应该从他中午离开武馆后,就派人过来了,才会将事情这么快查清。
“刘管事说,我留在铺子里,会影响你们。他让我住在附近的如归客栈,平时我会在周围行走,你有事也可来客栈找我。”
陆无忧说完,直接掠过院墙离开了,留给陈卓一个潇洒的背影。
陈卓感叹,刘管事能管理青霜武馆这么庞大的组织,确实很有能力,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会照顾铸剑铺学徒的情绪。
他关闭铺门,让员工好好休息,自己回了宅子。
天刚擦黑,陈卓换上一件深色的袍子,又带了一条黑布用于蒙面,随后向城西走去。
他一开始走得很慢,就像散步一样,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加快速度。他这么谨慎,一方面不想被刘管事安排的人所关注,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冶炼司那边可能派人看着他。
一路穿街走巷,陈卓远远瞧见了郭氏锻造铺的门口。
他跃上一座高大的房屋,潜伏在屋脊下,观察锻造铺的情况。
偌大的铺子灯火辉煌,锻造师们忙进忙出,一刻不得闲。
铺子门口不远处,停着一个巨大而华丽的轿子,旁边站着七八个粗壮汉子,应该是轿夫。
陈卓不用仔细观察,就能确定谁是铺主。其他人都在动,只有一个赤着上身、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中年人的躺椅,挨着锻造炉的炉口,身边站着一个小厮,一边擦汗,一边为他扇扇子。
陈卓继续观察了一会儿,看见有人像中年人汇报工作,称呼他为郭老板,才确定此人的身份。
陈卓一直等到亥时初。
郭老板一动不动地躺着,在锻造铺热烈的气氛中做着美梦。
陈卓一动不动地趴着,身下冰冷的瓦片都被他捂热了。
亥时初,郭老板终于醒了,摇晃着肥硕的身躯坐进八抬大轿,回家了。
锻造师们到这时,才敢陆陆续续收工。
陈卓远远跟着,瞧见郭老板被抬进一座雄伟壮观、富丽堂皇的巨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