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陆离争夺战
豫州，稷下学宫。
午后的阳光照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年迈的夫子手持圣人书卷，高声朗诵：“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
堂下，白衣的稚童们持笔抄录，有些人摇头晃脑地默诵，沉浸其中。
这是稷下学宫的‘圣言启蒙’，属于修士六艺中的‘书’。稷下学宫的儒修和寻常修士不同，他们不仅要学术法，更要通读治国经典，这样在入仕时才能匡扶君主以安万民。
外面隐隐传来了钟声。
心志坚定的稚童们没有分神，分神是要被夫子打手板的。而今天年迈的夫子却一反常态，他猛地望向窗外，看着那些被钟声荡起的浮尘，面色几度变化：
“仙钟奏鸣？钟山洞天开启了？”
“今日的圣言启蒙到此为止！”夫子定了定心神，沉声说。
他作为结丹巅峰，已经收到了祭酒的传信，要去商议探索钟山洞天一事。钟山洞天的仙婴凝聚之法，曾让剑阁跻身世间最强的宗门之一，稷下学宫同样需求此法。
……
青州，夏国国都。
一座三进出的宅院里，暗室中的老人猛地睁开眼睛，他手上那枚浮雕着血梅的戒指闪着微光，一道传书飞向半空：
“钟山洞天于钟鼓山东侧山麓开启，剑阁已经进入，由乔睿、周淮、高寒三位真传带队，结丹巅峰的长老倾巢而出。”
落款是“苦寒”。
“苦寒”是他精心打入剑阁天门峰的暗桩，杀死陆离的计划，也是由他交给这位暗桩实行的。至今没有回音，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还是……
“严密监视剑阁的一举一动，过些日子我会派人与你联络。”老人回。
传书终止，老人抚摸光滑的戒面，喃喃自语道：
“快五千年了，钟山洞天终于重现世间……这是我血海门血屠九州的伊始！”
他将戒指轻旋三圈，透明的光幕展开。光幕那一头，是恢弘的大殿，地面由白骨铺成，甬道两侧全是深不见底的血池。大殿正中，是一张阴槐木雕琢的椅子，穿着血色长袍的中年人坐在上面，手拿骷髅，不断吸取从骷髅眼眶中漫出的蓝芒。
“宗主……”
“何事？”血海门宗主看向透明的光幕。
“钟山洞天开启，剑阁三位真传亲自带队。是否放出十万大山的那一位……”
“哦？”血海门宗主的眉峰挑了挑，“不急，先让我宗真传去会会他们。钟山洞天开启的消息，也派人通知炼魂窟、万妖崖、合欢宗、葬天墓，圣道五宗联手，拿下剑阁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是发生意外，仙人传承落于剑阁之手，再请出十万大山的那位，开启‘焚剑’计划。”
“属下领命。”
光幕消失，老人唇角泛起阴冷的笑容，以极尽怨毒的语气说道：
“剑阁，我看这次谁能救你们！”
血海门与剑阁的宿怨，可以追溯到上次钟山洞天开启，本来仙婴凝聚之法由血海门所得，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吞服仙魂婴果的裴白，裴白夺走仙婴凝聚之法，还将血海门的天骄斩杀殆尽，让血海门元气大伤。
从此血海门视剑阁为死敌。
后来血海门策划万年，抓住剑阁青黄不接的时机准备将其从九州除名之时，上任阁主姬浩然横空出世，除了没有唤醒十万大山那位，血海门底牌尽出，可姬浩然一人一剑荡平了血海门全部的布置，险些杀得血海门传承断绝。
如今姬浩然飞升，世间再无人能拦住血海门……吧？
……
钟鼓山，钟山洞天之门。
剑阁弟子已经开拔，浩浩荡荡地涌入钟山洞天。
进入洞天之门前，殷子君悄悄将一枚玉筒、一枚戒指递给杜若与陆离。杜若拿到玉筒后玉筒自动化作一道流光注入他的眉心，那是《浩然剑经》的拓印，能学会多少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留给陆离的那枚戒指，里面装满了陆离所需的炼制傀儡材料。
“师……长老，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陆离问。
“老夫早已晋升元婴。”殷子君的话带着淡淡的自豪，“我会驻守丰县，防止魔门妖人作祟。”
下一瞬那股自豪的语气变成了担忧，声音压得很低。
“此次洞天之行，务必小心。散修与那些魔修即日就会赶来，他们可不讲仁义礼信，再者……对于同门也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那个血海门的探子也过来了。非要说一个能够投入全部信任的人，只有高寒真传。”
“高寒真传么？我记下了。”陆离点头。
他融入天门峰弟子的队伍中，穿越洞天之门。一个恍惚的瞬间，陆离正式踏足钟山洞天，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荒野，看不到尽头，天空中盖着铅灰色的云，偶尔有狰狞的紫雷撕裂云层，点亮天幕。
“人都到齐了，现在请诸位师弟师妹拿出身份令牌。”乔睿传音。
所有人拿出令牌，透明的光幕腾空，一张有些简陋的地图铺开。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荒原，荒原上除了成群的荒兽余者不足为惧，适合炼气期的修士探索……”
在乔睿详细的解释中，陆离大概看懂了这张地图。
这张地图是裴白祖师所绘，他离开钟山洞天之后，与结交的几位朋友拼凑，大致绘出了洞天之内五成的地貌。
荒原前是化骨沼，筑基以下的修士没有真元护体，贸然踏足必死无疑；化骨沼之前是乱心林，没有金丹镇住魂魄，会迷失其中成为没有灵智的行尸走肉；乱心林之前是‘十面埋伏大阵’，稍有不慎结丹巅峰都会身死道消。
通过荒原、化骨沼、乱心林、十面埋伏大阵，就能抵达传承大殿，这是一条笔直的路线。
而荒原左侧是乱云海，这里的空间之力紊乱，会被随机传送到洞天之内的某处。裴白祖师正是被人追杀至乱云海，被传送到神秘莫测的‘百草谷’，得到仙魂婴果。
“希望诸位量力而行，即使在荒原上，也会遇到洞天之灵，通过考验即可得到赏赐之物。现在请大家按照事先演练好的阵型，探索钟山洞天。”
人群动了起来，一位位内门弟子高声报出签号，顿时几十名外门弟子蜂拥而至，一副为师兄“马首是瞻”的表情。
陆离看出了门道，筑基期的内门弟子领率炼气期的外门弟子，结丹期的内门弟子领率筑基期的外门弟子。这些队伍根据袖口的图案又大致可以分为三大队，天权峰吸纳了大多数的外门弟子，天枢峰只吸纳了少部分的外门弟子，而瑶光峰只吸纳了十几位天门峰弟子，剩下的几乎全是内门弟子。
“不对劲……”
按照内门七峰与外门七峰彼此相互交映的关系，瑶光峰应该吸纳大多数的天门峰弟子，怎么给了周淮真传所在的天权峰？
“师兄，有什么不对劲的？”杜若笑，“你我属于天门峰，找到了洞天之匙，所以天门峰才有这么多人有资格过来。”
“而天门峰又归瑶光峰统辖，这一功劳也要记在瑶光峰身上……说句不好听的，外门弟子在这洞天只是累赘，天门峰来了这么多人，当然不能‘连累’有大功的瑶光峰。所以只能分配给天权峰了。”
“为什么不是天枢峰？”
“乔睿是阁主的关门弟子，天枢峰也是阁主的修炼之处。”杜若耸耸肩，“有这层关系，‘累赘’只能甩给天权峰咯。”
陆离：……
剑阁里人情世故的这趟水也这么深啊。
“等等，那我们跟谁走？”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人影晃动中，最前方的乔睿对天枢峰的一位弟子耳语几句。天枢峰弟子连连点头，闪身到陆离身前。
“在下天枢峰孙九合，陆师弟，不如与我天枢峰同行？乔师兄想见你。”
外门弟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恨不得替陆离答应。乔睿乔真传，若不是这次进入洞天，他们怕不是一生都无缘见到一面。他不满二十，已经结丹巅峰，能被如此天骄带在身边，耳提面命，指点迷津，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身边这位杜师弟呢？”陆离问。
倒不是他和小师弟如胶似漆一刻也不能分开，主要是傀儡还需要小师弟炼制呢。他们就此分开，那不是白白准备了吗？
“这……”孙九合迟疑了。
乔师兄只让他带陆离回去，因为陆离手中有钟山洞天之匙，对于探索洞天可能会有帮助。要不然谁没事请一个练气七层的小家伙，还得时时护着。
“陆师弟，杜师弟，瑶光峰高寒真传有请。”
这时陆离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他稍稍回头，竟然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明月。
“两位师弟，天权峰周淮真传有请！”
不消片刻，第三道嘹亮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