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启在深新生活
第二天一早，冯晶莹冲出卧室。
“邬梦！”她想问，我们是不是在机场见过？
但，邬梦卧室门紧闭。冯晶莹叹气：拥有钞能力的室友原来这么勤奋。9点上班，才8点就起床收拾完毕出门了。
冯晶莹给自己打气：天选追梦人，一定要加油哦。
冯晶莹收拾好，吃过剩下的泡面。撑了一把遮阳伞，出门去上班。下个楼跨条马路的事儿，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搞定。
早早来到工位后，她开始背客服话术。9点整，网店客服上线。因为资历尚浅，冯晶莹从售前客服咨询做起。一般是尺码咨询。由于歌凡市场口碑良好，价格公道，所以销售量很高，咨询也络绎不绝。
10点多终于得了片刻空闲。冯晶莹伸懒腰活动一下肩背。忽然，余光撇到一个眼熟的清冷身影。是打着哈欠的邬梦半垂着眼走进办公楼。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
真是让人忍不住替她捏把汗。
来来往往的同事们，匆匆忙忙，各有各的去处。似乎除了冯晶莹，没有人留意邬梦的迟到。
邬梦拾阶而上，来到三楼。歌凡将最好的风景让给设计部。
别的同事们早就在电脑前画稿子，也有聚在一起讨论修改细节的。当邬梦踏进办公室时，明明脚步很轻，憋着呼吸，还是惊动了所有人。空气静默一分钟，直到邬梦坐定、开机；直到马总监从办公室端着养生杯走出办公室，奇怪的静默才结束。
Minchia!真见鬼！邬梦嘟囔。
马总监在邬梦办公桌前站定：“昨晚睡得好吗？”
邬梦不明所以地瞪他一眼。马总监压低身子，同时压低嗓子：“今天要提交设计组组员名单。你决定好跟谁了吗？”
见邬梦不说话。马总监又补充：“可以在我、华姐、楚翔之间选。华姐和阿楚带的团队分别对应歌凡和ssing两个品牌。跟我的话，两个品牌都可以参与设计。”
邬梦转动食指上的戒指。还是没有说话。
她其实一点都不要来歌凡上班。只是回国都回国了，被命运从云端拍落，无能愤怒又无济于事，要想让她的愤怒有力量，首先得养活自己。
以前没有未雨绸缪的意识，手上的余钱不多，拿来创业很不够。仗着那点钱坐吃山空，维持不了多久。钱花光后再回去伸手讨，灰溜溜不说，也过不了她自己那关。不想束手就擒，只能低头迂回。
这也是为什么Marco一劝她先上班，她就从谏如流。
不是Marco的“积累工作经验”多有说服力，而是，她必须先经济独立。
她低头思虑，马总监耐心等待。
马总监长了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有眉目含情之感。
……
“设计部考勤吗？”茶水间，冯晶莹忍不住问晓晴。
“设计师应该不打卡吧？听说他们熬夜创作是常有的事。”另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同事接。
原来如此。
冯晶莹被柠檬精偷袭。
好在，改变不了现状的她，擅长改变对事情的看法。她认定邬梦是上天配置给她的黑天使。目的就是要刺激她保持奋斗。
很好。全新的城市，专属的配置，完美的开场。她一定是天选追梦人。
冯晶莹端着水杯小跑回座位。
对话框显示已经积存不少咨询。
有个顾客发来一件促销款的链接，问她可以优惠不？可以包邮不？回复后对方不依不饶，非要优惠。冯晶莹纠缠不清，无奈，只好先转去忙有效咨询，没想到对方下单后又退单，却留下投诉和差评。
这么快就收到第一次投诉和差评，冯晶莹手脚发软。
晓晴看她脸色不对，问到情况后安慰她。茶水间里那个热情抢答的姐姐路过，马上附议，说做客服确实每天都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不良买家。
按照规则有7天退换期，申请退换后还有7天填单号的时间，累计下来足足14天。于是就有买家收到衣服后，在第七天申请退货，然后也不退，等到第十四天才填单号。
这14天干嘛去了？闲着倒在其次。最怕直接穿。穿几天没新鲜感了又退回来。
还有还有。买家用A账号买了件衣服，穿了几天，穿皱了，再用B账号买件新的，然后申请售后，说收到的衣服是皱的，把穿过的退回来。
主管走过来，严厉批评她们聚众聊天。主管手敲冯晶莹桌面：“你被投诉了。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冯晶莹两眼上翻：为什么要下班后？
……
下班时间到。
可是没有人起身离开工位。
除了邬梦。
邬梦背上她的小众品牌包，垂着眼睛，不惧注视，直起后背往外走。
“梦梦。”马总监推开办公室玻璃满喊住她。就算邬梦选了他当师父，这声梦梦也太亲呢了。
邬梦半转身。明明五官没什么变化，却让人感到寒气大升。
几步开外的马总监鸡皮疙瘩起一层，正了正声音：“晚上有聚餐，欢迎新同事。”
邬梦摆摆手：“我有事。”
邬梦下楼，看一眼冯晶莹的工位。很欣慰。她下班积极，没想到室友下班更积极。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邬梦来到地下车库，开着她的星耀蓝特斯拉去跟丽君聚会。
丽君是她的发小。那时候两家都开着三来一补的小工厂，机器轰隆，做代工。后来，很不幸，丽君家道中落。说好的一起留学，最后只走了她一个。不过，拉长时间线回头看，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照她看，丽君自己创业小成，有个登对的男朋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比她圆满多了。
从龙华区的大浪时尚小镇驱车出发，走沈海高速和南光高速，50分钟后，到了南山区的桂庙路。沿路的风景很美，不愧是在全球宜居城市排名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城市。
SZ市的平面形状呈东西宽、南北窄的狭长形。地理位置优越，是粤港澳大湾区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年跟意大利同学游美国，在旧金山湾区时，熟悉感让她疯狂怀念深圳。
低山、高丘陵、低丘陵、高台地、阶地、平原，共同组成她的故乡深圳。
她熟悉这里的生活状态，热爱这里散落在大街小巷里的烟火美食。这也是她答应回国的一部分原因。
只是，没想到最信赖的笑脸背后，竟然藏着那样的阴谋。
邬梦导航到约定地址，把钥匙丢给保安大叔停车，自己进了酒吧。
丽君盛赞这家酒吧，说要在这里为她接风洗尘。
丽君化着完美的妆，穿着小而紧身的露脐装和宽大松软的裤子。一直运动健身的她拥有完美小蛮腰和绝美后背。精心挑染过的发色很显白，头顶挂着一副太阳镜。一认出邬梦，她就张开双臂跑过来。
拥抱。
“足足四年没有见过。”丽君向男朋友和别的朋友介绍丽君，说到她大学四年不曾回国，湿了双眼，“好狠心哦。”
邬梦笑得堪比哭。
别人以为她在感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踩了怎样的深坑。
大学四年，每一次节假日，无论罗马的还是国内的，她父母都积极提前飞到罗马，陪她逛欧洲。欧洲逛遍，逛美国、西班牙、阿根廷……她那时只觉得父母好爱她，却不知，原来是铁了心不让她中间回国。
大概是怕她中间回国，得知真相后，永远留在意大利吧。
她是会的。罗马的男孩子们高大健美，睫毛浓密，爱意融融。她没有道理非要回来承受这样的背叛。
邬梦坐进卡座，倦意尽显。丽君嘲笑她真是中看不中用，才上一天班的就虚成这样。邬梦笑，说她昨天搬离酒店，新租房的床比酒店差远了。择铺。失眠半宿。
丽君放下水烟，歪着头看邬梦。邬梦知道自己说漏了嘴。
丽君把邬梦拉到安静的露天阳台。在绚烂的夕阳下，以及远处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萨克斯声中，邬梦不得不有所坦白。
丽君听完，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嘴安慰邬梦。
恰好此时丽君男朋友找到这里，他三两步走过来，拥住丽君，借着微醺，在丽君耳边亲起来。
邬梦借机走回室内。
丽君请来的朋友们玩得很开，邬梦坐在别人制造的喧闹里，只觉得孤独。她打开手机QQ，问Marco什么时候从BJ回深圳？Marco回得倒是快，只是不是她想听的答案。
丽君回来了，看向邬梦的眼神充满异样。
邬梦感受到被怜悯。
这让要强的她很不舒服。
丽君察觉气氛在僵化，试图活跃气氛，于是让邬梦把室友叫出来，大家一起玩。
“算了吧。她跟我们不是一类人。”
“哦？她是什么样的人？”
“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写满对人生的热情。一看就是没被社会蹂躏过的。”
丽君被她的描述逗笑。不再坚持。
灯红。
酒绿。
纸醉金迷。
他们聚会的酒廊只是万千夜生活中的一家。
深圳的夜，早已寻不见当年小渔村的安静，取而代之的，是繁华大都市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眼花缭乱。
福田的高档；罗湖的轻松；南山的居高临下；福田的人造天际线；东门步行街的夜市；宁静的中式茶馆；免费的公园里演唱会……深圳的夜，从不让各路人马失望。
冯晶莹明显是个例外。
她情绪消沉得厉害。被买家投诉，被主管批评，被室友放鸽子。
好吧，得承认最后一个是她在给自己加戏。事实上，室友从没说过下班就回家，更没有说过让等她。
可，都夜里11点了。室友不归，她很困却睡不着。
担心。
该不会是室友迟到挨批，想不开，在公司熬夜加班吧？
会不会太励志了？
冯晶莹猛吸一口气，决定让自己正面迎接黑天使带来的刺激。于是，她拨通邬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