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理智的疯子
两日后。
怀竹郡最近天空显得极高，极清。
田野是酥酥软软的，草发的十分嫩，蒲公英开始变黄，飘得人心荡漾。
就是那通天青竹有些萎靡，叶子微微耷拉。
无常司最近人特别多，只要不是处理紧急事务者，都接到命令来此汇集。
虽然还不知掌旗使大人召他们前来作何，但经过两日闲谈，也摸清楚一些脉络。
有些人还去看了城外那三道深不见底的刀芒沟壑，皆是带着匪夷所思的心情回来的。
“你们看，竹神都怕成这样，肯定是传说中的四阶涅槃境无异了。”
“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出手的？洪臣薄你有问到吗？不会是那四位总督使吧！”
“你又是哪个？”
“我啊，丙十六队的猴子。”
“不认识。”
“我过年时，还给您送了一贴窗花呀。”
“哎！你小子啊。没事，老夫不记仇。”
洪臣薄一拍脑门，又开始吹嘘他也是瞎猜的真相。
一棟青瓦楼中，陈骁与一名邋遢汉子站在窗前，俯瞰下方人群。
“老陈，你不将那处现场保护起来吗？”
“没必要，就这样挺好的，让这些小崽子知道我人族还有那般强者，对他们心境也是件好事。”
“也对。”
邋遢汉子揉搓着下巴，很是认同地点点头。
陈骁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你什么时候离开？”
“等鸠无月醒来，我了解了具体情况就走。”
“还会回来吗？”
“不了，再去其他几个郡和老伙计道完别，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了却此生。”
“你身后那位同意？”
“早就给先生说过了，他老人家没意见。”
邋遢汉子笑容灿烂，从腰间掏出一壶酒水，就欲灌上几口。
结果还不等他嘴唇碰到瓶口，屋外就响起敲门声。
“陈大人，鸠队长醒了。”
......
......
半日后。
无常司内传出一条命令，本该所有小队成员共同参加的议事，变成只有队长可以参加。
上级命令又不可违背，不能参加的队员只能退而求其次，带着满腔好奇，守在会议屋舍外边。
会议大堂内。
陈骁神色肃穆，负手而立站在主位。
邋遢汉子找了个墙角倚靠，显然是不打算参与讨论。
除此之外还有五人，他们都是丙级小队的队长。
“好了，既然都到了，就开始吧。”
陈骁扫视下方五人，沉声说道，“等下你们听到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泄露，包括你们队员。”
“诺！”
见众人点头应是，陈骁拍了拍手掌。
随着声音发出，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妪被杨青木扶着走出。
有队长认出老妪身份，关心道：
“鸠队长，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
“这还没事？是遇到消耗寿元的鬼墟了？我队里有个观水婆，让她帮你续续阳寿？”
“哈哈，真没事，不过是提前请老解甲罢了。”
鸠无月笑了笑，“我啊，看到了光明，那是可以撕破黑夜的光，很值得。”
“光明？”众人不解。
鸠无月转头看向陈骁，后者点点头接过话题：
“先说第一件事，白江镇外的竹林禁区解除限制，那只丙级邪祟已经伏诛。”
“难道...那三道沟壑，就是斩杀邪祟留下的？”
“是的。”
陈骁点头，“现在说第二件事，这才是此次叫你们来的目的。”
“还有比诛杀丙级邪祟更重要的事？”
“三天前，白江镇那边发生一起诡异事件，结果很意外...”
陈骁娓娓道来，讲述事情经过，原原本本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当他说到齐慕身怀能合作的鬼物时，全场一片哗然。
还有名队长以拳击掌，急切嚷嚷：“凡人和鬼物合作，早晚会变成邪祟傀儡，这不胡闹吗！”
“安静。”
陈骁声音不大，但其他立刻就停止议论，强压下心中疑惑，等待下文。
然后，这位掌旗使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说的邪祟傀儡，就是劈出深渊沟壑，斩杀丙级邪祟的人。”
“？？？！！！”
全场被惊得沉默，接着齐齐“啊”了一声。
只有靠墙的邋遢汉子小声吐槽：“老陈这家伙还是老样子，自己之前被震惊得嘴巴能塞下颗鸭蛋，现在就来看别人出糗。”
陈骁板着脸轻咳一声：“咳咳，没什么好震惊的，你们收拾下情绪。”
有队长安静下来，但还有队长实在抑制不住心中惊讶，追问道：
“陈大人，到底咋个回事啊？那齐慕是隐世强者？”
“不是，他确实是个凡人。”
“？？？”
问话之人一个头两个大。
但在场还是有聪明人，有个队长看着鸠无月模样，猜到原委：
“鸠队长是赊刀人，所以说...她以寿元为代价，唤来那个齐慕未来的力量？！”
“确实如此，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齐慕这人未来能成为涅槃境强者！”
“也没那么肯定，未来之事不是一成不变，但至少希望很大，比我成为涅槃境还要大。”
陈骁说到这时，嘴角勾了勾，他又想起那晚看到的惊天光芒，的确可以算得上“光明”。
他还有句话没说，——可能还不止涅槃境...
但这话太吓人了，有望四阶涅槃和有望五阶羽化的概念，是截然不同的。
后者足以引起整个无常司地震，让无数大人物投来视线。
所以，陈骁准备找到齐慕确认一番，再做打算。
“请问陈大人，那齐慕人呢？”
有人反应过来，搓着手问道，语气急迫，他已经准备好去提前抱大腿。
陈骁即答：“这也是此次叫你们前来的目的，齐慕失踪了。”
“？？？”
“赊刀人的力量并不能持续多久，所以他应该走不远，肯定还在我们怀竹郡内。”
陈骁说完这话，扫视堂中几人。
“找到齐慕然后安全带回来，且考虑到他自身潜力与其体内鬼物，此事衙门无法提供帮助，只能你们自己去找，懂了吗。”
五名队长齐齐立正：“愿立军令状！保证找到齐慕！”
“嗯，就这样吧，夜长梦多，抓紧时间。”
陈骁摆摆手结束此次议会，五名队长怀揣着激动退下。
邋遢汉子伸了个懒腰：“事情急，我也走了。”
陈骁听出话里意思，挑了下眉：
“你不去拜访老友了？”
“不去喽，死前少见几个老朋友也没关系的，免得像你那晚一样，一直哭。”
“赵旻芝，你又想打架了？”
“嘿嘿，走喽，走喽，想来先生会对齐慕这小子感兴趣的。”
名叫赵旻芝的邋遢汉子头都不回，风紧扯呼。
陈骁看着老友离去的背影，直至目送对方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自言自语：
“赵兄身后那位先生若是真看上齐慕，当为人族大幸，只是相比于天赋，那位更看重心性，实在太难。”
念及至此，陈骁转头看向鸠无月。
“你接触下来，那齐慕心性如何？”
“心性？”
鸠无月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眸望向屋顶，仿佛视线穿过瓦片又回到那一夜，与那年轻人对视。
“一个理智的疯子，您见到就知道了。”